程述十二岁的时候本来想去一所寄宿初中读,这个意见遭到了两位老教授的激烈抨击,用刘教授的话来说,你走了我们两个嗷嗷待哺的老人家要怎么办,诶哟哟我个心脏不好的老婆子遭人嫌弃了哟,老婆子我怎么命苦啊呜呜呜呜.......
程述:......
赵教授人设话少,他直接托关系联系了几所市里口碑好离家又近的初中,校长们纷纷表示赵老师这事绝对没问题您孙子这事儿就包在我们身上啦,我们这次同学会您来吗?
于是程述的初中就这么被刘老太太的苦情戏和赵老爷子的强硬政策给内定了。
初二的时候,程述的聪明就凸显出来了。他上课从来不听课,只拿着一张纸画来画去,画完了再换一张,有好奇的跑过去一把扯过来看,却发现上面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号和数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还以为程述迷上了崂山道士那一套,心里腹诽着平时那么高冷装给谁看一边偷偷把纸拿去给班主任打小报告。
教数学的班主任看着那张写满【普拉托问题】一部分证明过程的纸,一脸便秘。
而程述只要微笑就好。
三年以后程述顺利考进市一中。
这里就带着解释一下程述为什么上课只带一本书。
高中的老师和初中的老师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觉得自己见过足够多的天才,程述算什么呀,一个十五快十六的孩子,还真把自己当个货色了,班主任打电话家访的时候和赵老爷子掰扯说你家孙子什么都好,但他这会才高一上课不听课还不带书问他问题他还回答不出来是不是太狂啦呀,老爷子你是明白人要让他收敛点,全班人就他个走读的呢,少了晚自习这么重要的学习时间高三怎么办?
刘老太太在旁边听着冷哼了一路,翻了个白眼招招手,赵教授双手把话筒奉上。
老太太温柔地对着手里的话筒笑了笑,手一翻那红色话筒就重重挂在了座机上。
“哼”,刘教授冷笑,“我孙子要你来说?我呸!”
十多分钟以后程述就放学回家了,他自己那屋子从来就只用来睡觉,平时都在刘教授和赵教授这边待着,进屋就看见刘教授脸色不太对。走过去想问问什么情况,还没开口刘教授就抹着眼泪拉着她活泼机灵可爱的小程述的手开始声声泣血:“小述你都不知道你们那个班主任简直太过分了她说老婆子我老得跟什么似的没办法教好你是老婆子我没用啊呜呜呜呜老婆子我一大把年纪了个小丫头片子都敢来欺负我了呀呜呜呜呜我怎么那么惨啊......
程述心里想班主任都四十多了还小丫头片子,又抬头看赵教授以目光询问,赵教授身子一僵,表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夫人说的就是事实,点头力道之猛差点没把鼻梁上的老花镜给甩出去。
程述:……
虽然知道刘老太太输了骂战几乎是不可能一事儿,可程述那么多年哪里还没有对刘教授的基本了解,马上好言安慰附加许诺明天晚上酸汤鱼后天晚上红油猪蹄......
但他不傻,刘老太太虽说演得夸张了点,他自己稍微想一想也能知道事情原来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程述破天荒地带了本书去上课,他把每本书的封面都剥下来,夹在一本书上,课前换次封面就得了,毕竟要表示对老师的尊重。
老师:......呵呵
程述从来没见过赵教授和刘教授的儿子,但这不妨碍他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这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叫赵亦南,老太太和老爷子刚搬过来的时候提到的次数更频繁一点,之后就是长到空白的一段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程述自己很清楚。所以他也从来没去问过这件事,况且这又根本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程述最大的特点就是安于现状,压根懒得做改变。
多么有性格的生活态度。
高一下半学期的一天,程述突然被班主任叫出去,虽然因为上次的事班主任不太待见他,但事关重要还是得通知到。出教室那一刻程述心如擂鼓,面上却还是没有太多表情,姓陈的班主任拍他肩膀,“程述,你奶奶好像出事了,现在在省一医抢救,你爷爷叫你赶快过去。”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随之即来的心慌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穿着校服的男生转身就往校门跑,校门口的大爷拦着不让走,程述直接从电动伸缩门上翻了出去,正好是交通繁忙时段,他放弃打车一路狂奔过去,午后太阳毒辣,跑着跑着就有些发晕,无力感好像一个坠不到底的黑洞拉扯着他。
赶到省一医的时候一个长得有些熟悉的男人正好从门口出来,男人看见他一愣,随后勾唇表情轻佻,“程述?”
程述转头看他,速度慢下来。
那男人在他身后道:“我妈在三楼手术室。”
赵亦南。程述脚步一顿,没再回头,而是拐了个方向上三楼。
远远就看见赵教授在医院长椅上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心神稍定,就在此刻突然眼前一黑,意识仿佛坠入无尽黑洞。
……
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灰色的空间里,头顶好像是璀璨的星流,却又自然的遥远,想起昏迷前的事,他赶到医院里,刘教授还在抢救,心又再度提了起来。
面前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自动展开一个画面,那是刘教授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的样子,整个人虚弱苍白,平时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根本看不出来,只有一个孱弱的老人躺在病床上。
程述轻而缓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他眼里的刘老太太就是个有些幼稚的大宝贝,撒泼打滚技能完全不逊四五岁要糖吃的小孩,可那也只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柔软,大多时候在外人眼里更显得凶悍而不可理喻,可程述太清楚那分色厉内荏,也只不过是一腔想保护在乎的人的外甲。
突然有个声音幽幽传过来,“你想救她?”
“是”,程述顿了一顿,“您能救我奶奶?”
“我不能......但是你可以。”那个声音停了一会儿,“介绍一下,我是上一届掌界者的滞留意志,负责引导下一届掌界者。”
“找上你不是没有原因,我们需要一个和世界没有那么多关键牵连的人来任职……”
滞留意志有些无奈,“但是作为一个高逼格事业单位,我们又不是福利院收容所,正好你和原世界的契合度很低”,它的语调透出一种隐隐的骄傲感,“而且,你还有文化!”
“……”
程述默了默,“所以我需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唔…...”声音像是在思考,“你确认成为掌界者以后就有小幅度改变人物命途轨迹的能力,可就算是小幅度也能影响别人的一生。”
“好比这位老太太,死因是手术失败,但也只是医生在操作时的一点小失误而已,修正过来就能救她一命。”
“……手术失败?”程述疑惑,“你怎么知道?”
滞留意志声音万分嫌弃,“啧啧刚夸你聪明来着。”
“……”
滞留意志道:“小世界的过去和未来相通成一个环状结构,世界意志记录下的所有人物轨迹都是既定,知道这些一点都不困难”
“不过成为掌界者也没有想象里面那么愉快开心,你好好考虑一下”,滞留意志温和道,“不成就滚蛋。”
“好。”
“入了贼船可是下不去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