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腿兴儿走的却十分不甘心,这是露脸的机会有没有,这是敛钱的良机有没有,就这么白白送给了一个老头,不甘心啊不甘心!
不甘心的兴儿十分忧心的向小主子建言,“姑老爷将此公案交予二爷处理,二爷就算心中不耐,好歹面上做个郑重的样子,这般不管不顾的直接丢给一个管家处理,显不出二爷的能耐不说,与亲戚情分上也似乎大大的不妥。”
紧跟其后的刁奴旺儿连忙呛声道,“二爷的能耐还需要显摆,我瞧着是你小子可惜了这大好露脸的机会才是。又拿咱二爷做幌子,你别又是瞧上了林府哪位俏娘子,便想借此良机亲近佳人吧。”秉着咱才是主子跟前第一贴心人的宗旨,任何企图挣脸上位的无节操行为必须立即打压。
被人当面告黑状,兴儿自然不服,怒瞪的狗眼里明晃晃的飘过几个大字‘无耻诽谤’,眼见贾琏几步走远,连忙追上去鬼哭喊冤道,“二爷哎!兴儿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绝不敢参杂半点私心。那什么没影的俏娘子,都是奴才为了摸清姑老爷府中的情况,不惜牺牲色相忍辱负重不得已下才招惹的,奴才的品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冰清玉洁,二爷您可千万要苍天明鉴啊!”
平地一声鬼号顿住了贾琏的脚步,不住不行啊,怎么说也是在亲戚家,忒丢他的脸了。于是丢了脸的二爷十分不爽的骂道,“二爷明鉴不了。有这起子鬼哭狼嚎的功夫,不如将你满心的冰清玉洁用在这府上的丫鬟婆子身上实在。你也说将事全推到林管家身上极为不妥,那推到你身上如何?却不知你小子办事的本事比不比得过你耍姑娘的能耐?”
兴儿闻言心中大喜,这是过了名路了?以前常听老人言什么牺牲小节成全大义的话,原先还不大明白,这回将二爷的话细细在心里琢磨几遍,立时如醍醐灌顶般,这妥妥的就是圣人口中的微言大义有没有!老人诚不欺我。
自觉领悟了少爷话中深意,兴儿当即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转眼撒丫子便没了踪影。
贾琏无语的望着那一溜的烟尘,敲着桃花扇道,“这么鹰赶兔子的,想来林府的那些小丫鬟们品貌上十分的勾人。只可惜,但凡娇花艳枝总爱引狂蜂浪蝶。”
旁边的旺儿一听主子语气立即坏心眼的接话道,“二爷这话可是抬举了,那小子充其量不过一苍蝇尔。”
“却是烦人的苍蝇。”贾琏笑呵呵的瞥了旺儿一眼,抬腿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不知有意或无意还是近乎自语的呢喃,“这只苍蝇很有用呢!”
音量虽小,到底顺着风传到了旺儿一直竖着的双耳中。这小子素来比别人多了几分伶俐机警,不然荣国府四代家生子中多少爹娘有脸面的家生子儿,怎么会独他成为了贾琏的贴身随用小厮?无它,不过比别人多了一份机警与用心罢了。
一句‘有用’在其心里转过十七八个旋,旺儿最后品出意味,觉得这是主子在嫌他没用呢!一想到此,原本还算矜持的小心脏立时跳起了上进的节奏,作为立志要做大总管的人,怎么能给主子留下无能的印象,必须要奋起。
好不容易打发掉身边爱现的小厮,得闲的贾琏也没敢松懈下来,先叫小丫鬟灌了一壶滚烫的热茶,又从书架上搬来一堆旧邸报放到窗边茶几上,费了老大功夫摆好阵势,才欲仙欲死的用起功来。
真心而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贾琏真没长过学霸的野心,更别说有过啥称得上学霸的行为了。这种比别人多说一句话都觉吃亏的懒人,之所以一直都是人生赢家,无它,上天疼亲子罢了。天道厚爱,高富帅不过一般配置,有个比双核更高大的头脑才是真外挂。
四书五经那种需要死记硬背的部头书,对记忆自带主角光环的贾琏来说,也就随地一小山包的高度,抬抬腿也就跨过去了。对科举这座喜马拉雅山来说,策论那才是秋闱的大头。只有熟记各种时政要闻才能摸清朝廷脉络,若是能借此摸清皇帝的心思,那就更妙了,只恨古代没有押题宝之类的灵丹妙药,更别提保过班这种叫人爱恨交织的逆天神器了。
科举无捷径,妄自聪明绝顶的贾琏,要想头戴乌纱帽跻身仕大夫阶层,也必须在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挣扎。古代不好混,穿越到古代的男主就更不好混了,分分钟抄家灭族的好不好?
这边有人在为将来小心谋划谨言慎行,那边自然也有人毫无所觉地朝着作死的道路一路狂奔。
元春内心正十二分忐忑的撕扯着手里的锦帕,她并非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内宅戕害子嗣的阴损手腕,可却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其间的悲凉痛苦。
不过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哭不闹,不怨不恨,瞧着却委实叫人心疼。
从姑母处归来,亲眼见证了一个女人从鲜活靓丽到枯萎凋零,元春使劲按下心中内疚,忍住恐惧,逼回眼泪,在心中念一万声佛,她就还是原来那个聪慧美丽知书达理的贾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