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若是结识了那翠儿姑娘,或许就能因此在大夫人那里露个脸面,王大娘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亲切起来,一开口就亮出了大嗓门,直震得对面俩兄弟耳中嗡嗡作响,只听她又说道,“今个儿遇着你们兄弟俩真真是天作的缘分,偏巧我就认识这么一位叫翠儿的姑娘,来历上又刚巧对得上,咱们所说的定是同一位无疑了。”
既然大家皆识得了同一人,关系上立马又亲近了几分,两兄弟心中想的是多认识一条门路,以后做生意也能多层庇护,而王大娘也想着借一借那翠儿姑娘的运势,两方既然各有所需,话头上自然是愈发的热络起来。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算计,大家子自也有大家子他们自个的考量,这标准表面上虽说各有迥异,却也无非是利益二字,而在这种□裸的现实面前,却不知埋葬了多少人心中曾经的小儿女之情?
在王家去参加婚宴的马车上,李氏斜倚着略微颠簸的车厢壁,一边漫不经心的与心腹嬷嬷闲谈,一边又同时看顾着在车厢软塌上肆意玩耍的女儿,那眼睛可谓是一错不错的盯着,生怕女儿哪里被磕着碰着。
凤哥儿(王昭桐)非常努力的想要无视这股关爱的视线,奈何母爱的能量何其伟大,就是想要无视也是不能的,王熙凤偷偷用小手摸摸手臂,确认没有想象中的鸡皮疙瘩,这才向前伸出小手,眯着凤眼欢快的叫道,“娘娘,娘娘。”
这话刚喊出口,王大夫人立马心花怒放的一把搂住自家的女儿,且说道,“瞧我家的聪明闺女,这才多大年纪,这一声娘亲唤的呦可真顺溜。”
一般正常的两岁小孩难道还不能流利的开口说话?王熙凤歪着脑子疑惑的想,又瞥眼瞧着自家那正满脸得意的亲娘,这破孩子忽地邪恶本性发作,张口就叫道,“娘娘,新娘娘,看新娘娘,漂亮。”
果然一听到这话,李氏那正自灿烂的笑容立时便僵在了脸上,一息之后,就听李氏干咳一声,满脸镇静的圆话道,“咱家凤丫头就是聪明,竟知道咱们这是坐着马车要去瞧新娘子呢?若是一会儿叫那些夫人太太瞧见了我的女儿如此伶俐可爱,还不得争着抢着要抱一抱、亲一亲?”
果然母亲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其强大的自娱自乐能力,以及怎么样都是自家孩子好的盲目自信吗?而从来自诩脸皮厚如城墙的坏小孩,却因母亲几句疑似赞扬的话红透了脸颊,恼羞成怒之余,愤而将调戏大业更进了一步,仗着孩童天真无辜的表象,操着稚音兴高采烈的喊道,“赴,赴……”
“父,父,父什么,是父亲,刚夸了小丫头你聪明,怎么就又口吃起来了。”李氏假装生气的嗔怪着女儿,“你父亲就在马车外面,骑着大马保护咱们凤丫头不被坏人欺负,凤姐儿不记得了?”
李氏还待继续她□女儿的大业,就听到自家女儿又神来一句,说道,“赴大宴,吃喜酒,看新娘,还要见贾家的表哥哥。” 端的是顺溜无比,只听得边上的李氏心酸不已,觉得自家的女儿真是白生了,小小年纪就开始惦记起情哥哥来,一点不能体谅父母的爱女之心。
许是李氏沮丧的情绪太过明显,那位一直在旁瞧乐子的心腹嬷嬷终于笑意盈盈地出来圆场道,“自太太诞下了小小姐以来,脾气是愈发的孩子气了,凤哥儿这才多大的年纪,哪懂得什么亲疏远近的,也值得太太这样认真的置气?咱们姐儿如今不过是到了爱学话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听到些只言片语的,不经意就给学上了,太太很不必在意的放在心上。”
“凤姐儿是我盼了多少年才得的宝贝?又怎能不注意她平日的一言一行,但凡冷着、热着,都能轻易惹得我这里一肚子的肝火,又想到我这样宠着护着的娇小人儿,将来却要便宜贾家的那个臭小子,我这脾气岂能轻易压得住?凤姐儿越是聪明毓秀,我这不舍之心也就愈重,怪道嬷嬷说我如今有那十分的孩子气。”
听着李氏这番□裸的爱护之语,王熙凤也不想再继续作怪,只扑到母亲的身上,双臂环着母亲的脖颈,顺势趴在其肩上,小手还像模像样地拍着自家母亲的肩背,做那无声的安慰。
“凤姐儿这样的聪明,咱们大人间平日唠的那些闲话家常竟像是全都懂得,一时或见她有别样的贴心举动,纵显得十分可笑,在我这母亲的眼里却也是熨帖非常,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全都捧到女儿的面前,就贾琏那等性情将来皆还未定的小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家的凤姐儿?”
“太太这一片爱女之心谁还不晓得?只是女儿终有个出嫁的时日,便是今日婚宴上的新娘子,之前因着种种的缘故蹉跎至今,最后还不是求爷告奶的嫁了出去,若说咱们女人终身的依靠还得赶紧养了儿子才是正经。”心腹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弟弟,弟弟,凤哥儿要看着弟弟,弟弟要读书考状元,不听话就打他。”这话可谓深深地照应了王熙凤此刻的内心,话说对于未来的那位可能是王仁的倒霉兄弟,谁又能不抱着苦大仇深的心态安然处之?作为一个剧情帝,对于预先知道的种种倒霉经历及结局,是个人恐怕也淡然超脱不起来吧,当然也许像贾琏那样的乐天派可以除外。
“太太你听,就连咱们大姐儿都知道要个弟弟将来考状元呢?”嘴里这样说着,脸上也全是‘太太你要争气啊!’的未尽之语。
瞧着心腹嬷嬷那恨其不争的模样,李氏苦笑道,“你当我愿意不想再要个哥儿?老天爷不成全我又有什么办法?若是只为了要个儿子,就要那些下三路的卑贱之人帮我生,我却是万万不愿意的,嬷嬷您今后却也休要再提。”
那嬷嬷又岂能不明了太太对此事的态度?瞧着一旁玉雪可爱的小小姐,只能叹息一声心想说,“我的好太太啊!在咱们府里面,不光只有你需要一个儿子呀,难道小小姐就不需要一个兄弟扶持了?”,又想太太如今还算年轻,再等上几年谋划也不迟,便暂时按下不提。
想着母亲她们刚才谈论的言语,王熙凤小皱着眉头思量,“怎么听那王嬷嬷语气好似笃定了母亲以后再不能生了似的,里面莫非有什么未知的隐情,这可真是个不妙的猜测,原先觉得王仁虽讨厌,到底会是她将来的同胞兄弟,按着如今父母双亲伉俪情深的程度,若是便宜父亲以后哪一天不知从那抱来个野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便这样一路纠结进了史侯府,然后跟着母亲与各家的主母夫人们寒暄,好不容易大人们凑了趣,故意将她与贾琏安排在一起玩耍,也是快到了宴席将散的时刻,彼时各府的当家太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自是想要聊得畅快自在,有女娃子在场总不能尽心随意,便逗趣贾琏要他这个小夫君领着自个儿的小媳妇下去玩。
贾琏自是巴不得顺从众意,全不顾张氏在一旁使得眼色,很是豪迈的一把就将王熙凤抱在了怀里,蹬蹬地就跑了出去,虽惹得众夫人哈哈大笑,却反被在场的男人们夸赞其为真男儿性情,倒是弄得张李这二位当事人的母亲不知该怒好,还是该笑好?
等贾琏成功甩脱了后面跟着的众嬷嬷丫鬟小厮,这才将身上的小媳妇放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拉着王熙凤躲在了假山后面。
等仔细端详了自家媳妇现如今的模样,贾琏硬是将那些原本想要叙的别后思念之情压了下来,也不耍什么浪漫了,直接捶地顿足地打跌笑道,“竟不想多年后的今日还能见到你扎羊角辫的情形,便连模样也与前世小时候一般模样,我就说你前世定是投错了抬,才会在今世重又还原回了女身。”
被贾琏这么一路粗鲁的抱着过来,弄得衣裙很是凌乱不堪,王熙凤强忍着心中不适垫脚站在泥坯雪地上,还未将自己收拾齐整,就瞧见贾琏直接给她上演了一出泥猴打滚的戏码。急退不及,就眼见着雪花乱舞,泥浆飞溅,这情形对于天性好洁的某人来说心情之阴霾就可想而知。
就算是命定的爱侣也绝不能姑息这种不讲究卫生体面的爱好,王熙凤阴阴地想,庞大的黑暗情绪非自主的便向着贾琏扑过来,而一向对自家爱人的情绪感受最为敏感的贾琏,立马感觉浑身一个激灵,冷颤连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个刚才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话说由挖坑刨土养成的这种撒泼打滚的习惯真不是最悲催的,如果你有在亲亲爱人面前将这种爱好从头到尾亲自表演一遍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俺的文已经快要冷掉了,好几天没增加新的读者了,果然还是要找机会上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