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是找卢卡,我是来找先生你的。”箫小杞摆手。
“找我?”恩佐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注意到箫小杞亚洲人的脸孔,惊讶得到凳子踢翻了都没留意到,上去凑过去仔细观看箫小杞的脸,“你是索卡亚新来的客人?中国人!”
“啊。”箫小杞被恩佐的突然大叫吓得退后一步,下意识地重复说:“是的,是中国人。”
恩佐左手握拳击在张开的右掌心,恍然大悟:“那卢卡说的中国人有钱小姐就是你!”
果然,只有装扮像英国人,那行为举止,还是典型的意大利人啊。
“卢卡和你说过我?说我什么?”箫小杞瞪圆着眼,好奇问,难道卢卡其实早垂涎自己的美色了?哦呵呵。
“咳咳,有时候一起吃晚餐或者工作的时候说过一下,说,唔,索卡亚来了个有钱的中国小姐,然后,咳,平胸无脑……粗暴……有点钱……”恩佐越说越尴尬,见箫小杞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为避免卢卡回来后把他煎皮拆骨,恩佐忙补充说:“小姐请放心,卢卡喜欢的会是你。”
箫小杞愣了愣,抿嘴,把垂到脸侧的碎发拂回耳后,扬起得体的笑容,笑着说:“先生,你误会了,我有男朋友了,和卢卡只是朋友。”
“朋友?”恩佐瞳孔撑圆。
箫小杞不慌不忙说:“嗯,只是朋友,或者还不是,卢卡不怎么喜欢我。”箫小杞耸肩。
“……怎么可能……”恩佐喃喃道,怎么可能是朋友,恩佐想起卢卡说起有钱的中国小姐时眉飞凤舞的神色,明明是恼怒的语气,嘴角却还是不住地往上,对有钱的中国小姐的糗事如数家珍,总是说在城里总会不幸运地碰到她,但每天依然会去城里晃荡,说起那位小姐对金钱的不看重时的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自卑,说起……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恩佐轻声问:“卢卡……知道吗?”
“这是当然。”箫小杞扁扁嘴,要不是知道卢卡对自己还是零好感度,看恩佐的神色,箫小杞还几乎以为卢卡已经深爱着自己无法自拔呢。
恩佐久久没回话,在箫小杞误以为恩佐在惊愕于她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男朋友,正要发飙转身离开之前,恩佐终于恢复正常了,他咳嗽一声:“咳,那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既然卢卡知道,那么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还是不要太过地干涉为好。
箫小杞这才想起正事,按捺下自己的脾气,对着恩佐微鞠躬,说:“抱歉先生,我只是好奇卢卡每天出门去哪里了?我知道或者卢卡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可是……我是打从心底相信卢卡并非如城里的人所说的是一个放荡的人,或者很可笑,我知道他,他是善良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说着,箫小杞抬头看到恩佐专注的眼神,话语不自觉地停下了,唇瓣几次颤动,没有发出声音,静默了很久,恩佐把一杯羊奶塞进了箫小杞的手里,箫小杞把掌心死死地贴着杯身,只觉一片温暖,整个人也安定了下来,心中默念“没有错没有错不是你的错”后,再起抬起了头,她迎着恩佐的视线,黝黑的眼眸满是真诚,“当然,不能否认卢卡的确给很多女孩不该她们承受的伤害,但是,我知道卢卡是一个好人,所以我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他。”
恩佐拿出两把小凳子,慢慢擦干净,半抬起右手让箫小杞坐下,慢慢地开口了。
原来恩佐在三十年前,就是刚认识马特拉齐夫人的时候,他的确是一名富有的商人,有妻有女,但后来,他在非洲,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保罗,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与妻子离婚,当然,他也知是自己对不起与自己相守十年的妻子和年仅五岁的女儿,恩佐最终决定把全部的资产都给了妻子,自己尽身出户,但这还不够,恩佐的前妻让恩佐支付赡养费,所以和保罗来到托斯卡纳定居后,恩佐的一半收入依旧要支付给前妻,但保罗一直没有怨言,最近保罗父亲离世,他回家了,恩佐想要还保罗一个婚礼,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恩佐想要买一对婚戒,可他的经济并不宽裕,卢卡为了恩佐和保罗的这一对婚戒这几个月使尽了各种方法,包括和小女孩约会,坑来托斯卡纳旅游的游客的钱,贩卖黄牛票等,而恩佐和保罗的婚房,因为没钱请人来装修,所以这一切也是由卢卡来包办的。
箫小杞双手捧着陶瓷的杯子,羊奶上还漂浮着几根草屑,她轻轻转动,草屑跟着晃动了一下,她抬起头,远远就看到正扛着木板回来的卢卡,肩头上立着一只竖着尾巴的灰色斑纹小猫,像冲浪手一样保持平哈,怪不得他每天脸上都灰尘扑扑的。
卢卡也看到了箫小杞了,瞪大着眼,抿着嘴,他疾步走过来,木板摇晃,几次险些摔倒,小猫探身供背,不满地叫了一声,他很快走到箫小杞和恩佐两人面前,把木板放在地上,先看看恩佐,又瞪了眼箫小杞,然后又看恩佐,问道:“教父,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恩佐吐出第一个单词,卢卡就扭过头,瞪着箫小杞指责道:“你跟踪我!”
箫小杞不满扬了扬下巴,“谁跟踪你了,我是无意间走到这的。”
卢卡才不管她说什么,伸出右手想要去拉箫小杞的手腕,被她避开了,“啊,你快走。”
“我不走,我现在是恩佐的客人。”箫小杞得意洋洋举起手里捧着的羊奶,美滋滋地喝上一口。
“谁跟你是朋友了?”卢卡抹了一把脸。
箫小杞摇头晃脑说:“反正不是你,是恩佐邀请我留下的,你管不着。”
看到卢卡的胸膛起起伏伏,随时有要爆发的危机,箫小杞歪着头,不解问道:“卢卡,你为什么突然如此抗拒我,我不明白,是我做了什么了吗?”自那日去了海滨,卢卡好像突然就避开她了。
卢卡不自在地瞟了一眼自家教父,梗着气答道:“我一直如此,为何不能是小姐你自作多情。”
“真的?”箫小杞突然身体前倾,脑袋凑到卢卡的下巴下抬眸向上看。
卢卡猛地退后一步,见恩佐微笑着看着他们在吵,卢卡狠狠咬牙,终于是“切”了一声,“随便你们。”说完,他又弯下腰扛起木板,向不远处的梯田走去,他把木板扔到锯木架上吱吱地锯起来,小猫供着背,小心保持平衡,应和着卢卡的节奏,仿佛也在锯木。
“唔,恩佐。”箫小杞看了一会卢卡,把羊奶杯子放回凳子上,很自来熟地扒拉站在一边的恩佐的衣袖,仰着头,眼眸眨啊眨:“恩佐,我能这样称呼你吗?唔,你和保罗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啊?”
恩佐把羊奶又向箫小杞的方向推了推,“喝羊奶对身体好,婚礼是两周以后,只是在家里宴请一些朋友,然后请一名牧师来宣誓罢了。”
箫小杞转移视线坚定地看着恩佐,直接无视碰到自己指尖的杯子,继续说:“这样时间很紧啊,你看,你们的房子还是,额,充满历史的气息,我也能帮你忙吗?我喜欢你和保罗先生的故事。”
恩佐看了一眼梯田上正在锯木板的卢卡,那僵硬的动作,那灰头灰脸的模样,绿色的眼睛每每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着自己对面的这位中国小姐,就像一只大型犬类,恩佐笑了笑,说:“那谢谢了你,小姐。”
没想到恩佐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箫小杞欢天喜地跳下凳子,向一边往卢卡的方向跑,一边向身后的恩佐挥手,“恩佐,我叫萧,你等一下,我和卢卡先去给你买钻戒。”那语气,简直就像在说,你等下啊,我和卢卡去买根萝卜回来一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