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下面千姿百态、自以为是的嘴脸,红曦摇头,枉她们还是穆君逸的枕边人,却连自己的男人都不了解。
穆君逸是谁?那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祖宗!
她虽然也不清楚穆君逸那只妖葫芦里又装了什么坑爹坑祖宗的货,但是从孕妇不经意间泄漏出的受宠若惊,她敢打赌,穆君逸的关心绝非真心。
这虚情假意的算计,竟也有人要争个头破血流,难道不好笑么?!
不看周围的眼刀、片儿刀、还是他娘的飞刀,红曦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率先步下台阶。
在太子府总管多福的引领下,登上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依靠着厚垫,怡然自得的闭目养神,空留身后一帮惊诧又复杂的目光。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是天生糊涂,还在自愿被糊涂围困,都与她没有一文钱关系,她只要走好自己的路,管好自己的事!
然而话虽如此,当眼前浮现出那帮女人爱慕着、缠绵着穆君逸的眼神时,红曦衣袖下扣在一起的双手仍是下意识地收紧几分。
只是很快,这异样亦如行云流水,浮光掠影,衣袖轻挥间,无影又无踪!
并非她刻意逃避什么,而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挥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今时今日的她,可没有那种“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的闲情逸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加上她自身半死不活的状态,能否完成心愿尚未可知!难道,真要抱憾而终?!
她不甘心!
讨不回一个公道,她死不瞑目!
红曦有时候就是这样,豁达的时候比谁都豁达,可一旦钻了牛角尖,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不怪她会这样执着于报仇,从小孤苦伶仃,最渴望的就是温暖和关爱。
亢真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是第一个给她温情的人。
曾经,她将这份感情视为生命般珍贵,谁知,人心深不过三寸,一转身,她竟被自己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出卖至死!
这种给与后再剥夺,甚至无情毁灭的残忍,不是一句“原谅”就能消弭的,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释怀的!
既然是血债,那便血偿!
天经地义!
……
思绪飘飞,不知不觉中,马队行至到皇宫门口,所有车辆停泊。
“姑娘,到了,请下车!”
听到多福在外面的召唤,红曦掩下眼底的黯芒,整理好情绪,撩起车帘,步下马车。
正巧,遇到穆君逸从太子尊驾上搀扶着那名孕妇下来。
不知是不是马车颠簸劳顿,孕妇的脸色有些苍白,已经不似出门前那样娇媚红润,扶着穆君逸的手能让人轻易看出在隐隐颤抖。
不过这些都不是红曦该关注的。
见与他们狭路相逢,红曦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秉承着照顾老幼病残孕的传统美德,给他们先行让路。
似乎感应到她刻意的疏远,穆君逸疏朗的眉宇蹙过一道浅褶,扶着孕妇走过红曦身边时,妖娆的眼梢轻抬,睇了她一眼。
这眼神不怒、不嗔、不带任何情绪色彩,旁人根本看不出门道,连红曦一时间也没看懂。
“呦嗬,我说红妆,这才几天没见,你的肚子就这么大个了!”
一声吊儿郎当的促狭声破空而至,打破了微微凝滞的气氛。
红曦听到这声不算陌生的调侃,双眸蓦地一亮,转头看去,果然是穆君庭那二缺。
或许每次遇到穆君庭都有些搞笑的事发生,于是,在红曦的眼里他便成了开心果的代名词。
瞅着穆君庭一步三晃悠的走过来,满脸挂着不怀好意的阴险笑容,红曦阴郁的心情呼啦下就敞亮了,小嘴轻勾,斜一眼穆君逸,大眼睛弯起看好戏的笑弧。
听了穆君庭阴阳怪气的调侃,穆君逸仍是那股子千年老妖似的波澜不惊。
倒是他身边被唤作红妆的孕妇,苍白的脸色一白到底,不过,微垂的眼睫又恰到好处的遮挡住她眼底的情绪。
穆君逸将臂弯中的孕妇交托给婢女搀扶,抬手展了展褶皱的衣袖,不咸不淡的反问穆君庭:“毓庭王这话是何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祸从口出这么小的道理还没学会?”
“你……”
论唇枪舌战,穆君庭就是回娘胎再重造一遍也赶不上穆君逸,人轻飘飘三言两语就把他噎得直打嗝。
“噗——”
穆君庭分明每次都讨不到便宜,偏偏这人越挫越勇,连红曦都对他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见他又吃瘪,一时没忍住噗哧好笑出来。
穆君庭正满肚子邪火无处可发,忽听有人嘲笑,这还了得,当即杏眸大睁,火大的扭头就要骂是哪个作死的。
定睛一看,认出是红曦,立马,他恼羞成怒的俊脸变得春暖花开,大步流星,三步并两步,来到红曦跟前,抬手,嘣,给她一记脑瓜蹦,笑骂道:“死丫头,我当是谁胆大包天敢嘲笑爷,原来是你。”
红曦怔愣的捂着额头,没反应过来这厮的突然袭击,周围已响起一阵抽吸的惊讶声。
也是,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身份最贵的王爷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人动手动脚的调.戏。
不过很快,大家就对这暧.昧的一幕便见怪不怪了。
只因对方是风流不羁,花名遍天下的毓庭王穆君庭,大家对这货的风流韵事早已耳熟能详。
只是他们打量着红曦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满是赤.裸裸的轻蔑和鄙夷,显然已经把她和穆君庭盖上了“奸.夫.婬.妇”的印章。
面对这暗涛汹涌的眼光,红曦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穆君庭眼瞧着红曦这副荣辱不惊,心中暗赞一记,笑眯眯的向红曦伸出右手臂,似要与她勾肩搭背来个哥俩好。
不成想,乐极生悲,这手刚抬一半,就被人捏住手腕,截住他图谋不轨的轻薄之举。
霎时,一阵骨裂的剧痛从腕上直蹿全身,疼得穆君庭唰地一身冷汗。
穆君庭注视着对他下黑手的穆君逸,紧眯的黑眸里风起云涌,令人毫不怀疑下一刻两人便会刀光剑影的厮杀起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穆君逸竟出人意料的松开手,旋即,一面兄弟躬亲的帮穆君庭整理了一下衣襟,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时候不早了,皇上该等急了。”
从始至终,穆君逸的眼神都很淡,清透的黑眸犹如一池清泓,清晰地倒映着人的光影,与穆君庭瞬息万变的丰富表情相比,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