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柔公主心中不忍,但这是她自己亲娘,为避嫌也不好上前劝,只有站在一旁暗暗着急。弘春看了,笑着上前搀扶乌雅氏,说道:“皇祖母您担心额娘,也别委屈了母妃么。您可不知道,多亏了母妃,里里外外安排停当。如若不然,我跟二姐姐还手足无措的只知道哭呢。”
乌雅氏见弘春出面,就知道懋妃做足了本分,冷哼一声,叫她起来,说道:“都是我的媳妇,我怎么会不心疼。只是,也该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伺候主子才是。二丫头得了我喜欢,我自然要高看你一眼,可也别因此忘了本分。你们年轻,没见过当年仁孝皇后在时候。别说我们这些个奴才,就连后来的孝懿皇后见了她老人家,还毕恭毕敬,自称奴婢呢。”
这年代久远的事儿,谁能知道?弘春心里明白乌雅氏不喜孝懿皇后抢了自家儿子,却也不能明说,只是哼哼哈哈混过去。乌雅氏在妃位上呆了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做妃子不容易。看宋氏老实,便点头说道:“还不赶紧进去喂你们主子吃药。”
宋氏这才诚惶诚恐躬身入内奉药。乌雅氏随后进来,八姐见了,刚想起身,就叫乌雅氏按住肩膀,柔声劝道:“好媳妇快躺下,你刚出月子,身子还没恢复,可是不能再劳累了。听额娘的话,乖乖把药吃了,过几日就好了。额娘还等着你去慈宁宫跟前伺候呢。”
眼瞅着八姐红了眼圈儿,连称不孝,乌雅氏抹抹眼眶,叹道:“四丫头满月酒那天我瞧着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八姐抿嘴,“是媳妇不好,多吃了几块炖鹌鹑。往后,可是不能贪吃了。”
乌雅氏听了,笑着说:“你呀,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这么馋嘴。得了,好好歇着,等过些日子病好了,额娘亲自做给你吃。”说完,嘱咐端柔公主与弘春一番,又敲打宋氏几句,叫八姐不必多操心,说是宫里全指望她主事呢。可不能病坏了。
八姐笑着应承下来。弘春、端柔公主一左一右扶乌雅氏出去,八姐这才拉了宋氏的手,柔声说道:“好妹妹,让你受委屈了。”
宋氏淡笑说道:“主子娘娘对奴才们好,奴才们怎么会不知道。皇太后只是心疼主子娘娘,再加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奴才们能让皇太后高兴些,是奴才们的福气呢。”
八姐笑笑,问道:“皇太后心情不好?可知道是为什么?”自从年秋月搬到畅春园,皇宫里女人中乌雅氏最大,几乎与康熙平级。康熙整日卧床不起,谁敢给她气受?
宋氏斟酌一会儿,说道:“听说,是太上皇不知受了谁撺掇,想让皇太后跟着一同去畅春园。皇太后舍不得儿子孙子们,想一同住到圆明园。这两日,正因为这事儿烦呢。”
八姐抿嘴,“太上皇既然喜欢,皇太后怕也拗不过他。只是,以往太上皇在畅春园住的时候,皇太后除了年轻时候陪着,有几十年没怎么陪了,就是去,也是几位妃子一同过去,住几日就回。怎么这回非要她过去呢?”
宋氏低头不语。这种事情,她猜不明白。就算猜明白了,也不好轻易说出来。有些话皇后能说,妃子却不能吐露半个字。更何况,皇后一向礼遇自己,更是为了端柔公主,把亲生女儿留给蒙古土谢图汗部做媳妇。这份情谊,宋氏乐意忠心中宫。
好在八姐并非一定要宋氏回答,扭头看看她,笑道:“忙了半天了,你先回去歇歇,睡了午觉再来陪我说话。我这些日子不能理事,宫里的事,都靠你操劳,也够累的。”
宋氏微微一笑,屈膝说道:“为主子娘娘做事,乃是奴才们的本分,没什么累的。再说,凡事有齐妃、熹妃管着,我也没怎么忙。”
熹妃指的是康熙亲赐给四爷的侧福晋王氏,娘家有人做到山海关总督、吏部侍郎,算得上汉军旗里出身高贵的。至于齐妃,就是弘时他娘。听宋氏委婉提起这二人揽权,八姐淡笑道:“知道了,那也辛苦你了。且回去歇着吧。歇好来陪我说话。”
宋氏笑着躬身告退。端柔公主与弘春回来,在门口遇见宋氏,三人说了几句话,端柔公主送宋氏回宫,弘春带着人进来,看八姐翻看话本,笑吟吟坐到一旁,说道:“皇额娘,您猜,刚才我跟姐姐在慈宁宫,碰见什么好戏了?”
八姐想了想,猜道:“莫不是你皇祖母发脾气了?说吧,这回是冲谁?”
弘春笑道:“哪能呢?皇祖母脾气可好了,今天呀,是那位高斌夫人,来慈宁宫拜见皇祖母。带着她家三位姑娘。正好齐妃娘娘也在,不知怎么的,夸了那位大姑娘高红丽几句,皇祖母居然做主,叫那高红丽做了三哥侧福晋了。说是等跟皇阿玛说过之后,就正式下旨呢。您说,要是三哥知道堂堂皇子侧福晋,居然是那位,心里头该是啥滋味儿啊?”
八姐心里琢磨一刻,淡笑道:“你呀,又调皮了。”
“高红丽?看来,得抽空见见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