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由卫老太爷亲自点名的歌曲《雁南飞》,其本身叙说着一种浓浓的思乡之情,渴望回归,渴望亲友。当年的那部影片,讲叙的也是一名与组织失去联系的同志,渴望回到大部队的心情写照。
古筝音律婉转,刚好应合了这种深情脉脉的意蕴,而排箫的清灵跃动,又演绎出歌曲中那绵长悠远的思想中,令人欣喜的期待,回归的愉悦,再见友人的欢欣。
古筝的柔婉,排箫的灵动,交相呼应,缠绵相随。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配合,第一段时还有些生硬,但回复第二遍时已圆转柔畅许多,直至曲调高氵朝时,已然合而为一,难分难舍,美妙之极,动人心魄,每一个音符都似从人心中淌过,让人随着那柔婉哀美的韵律,不禁细细扶摸起自己记忆中,那些人,那些事,浓浓的思念之情,在这一刻,让一群华发苍苍的老人们,都深深感叹。
恰时,一道中气十足的歌声,破口而出。
华发老人从人群里站了起来,一手抚胸,一手握拳,震臂唱合,言情之间溢不住的慷慨激昂,眉宇之间,亦是对那段峥荣岁月里的老伙伴们,深深的缅怀得追忆。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当卫老太爷第一个带头唱出来时,陆部长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目光都有些轻颤,互望一眼,却又是一笑,合声同唱,那份柔婉的韵律便是一转,走过那段硝烟岁月的人们,那铁骨峥峥的情谊,盖过了更多的哀惋缠绵。
语环立即给向可爱打了个眼色,向可爱的小手一转,双腕一压,落指更为有力,语环的一个深呼吸后,曲调也跟随着老人们渐渐激昂的情绪拨高,箫声也随之激跃飞扬。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人们的加入,最后变成了一曲大合唱,老人们守望相顾,布满皱纹的面容上,也从对过去岁月的深深缅怀,和对已逝战友的追忆里,走到了对现在幸福生活的赞叹,和对身边仍然健在的老朋友们的欣喜,感动。
柔情与铁骨并现,真可谓一曲佳唱,绕梁不绝。
就在歌声齐扬时,一个越洋电话打了过来,正落在老首长的专机上。
陆公子正拿着爷爷的手机,听到来人报姓名时,心下诧异了一下,不敢怠慢,但也不敢去打断爷爷唱歌的兴致,将电话急忙递到了父亲手中。
陆父一听来人,脸色竟是一阵激动,“父亲等你好久电话了,你这才打来。唉,他正跟卫老爷子他们唱得欢呢,要不你等等。”
那头的人听说陆部长竟然在唱歌,也有些诧异,“陆叔他今儿那么高兴,还唱歌?唱什么呢?让我也欣赏欣赏。”
陆父一笑,便转回了大厅,将话筒朝向向那歌乐之声的鼎盛之处,老人们意气风发的歌声中,回转着古筝和箫声,隐隐约约地传进了电话里,随着电滋波的传导,竟是飘洋过海,到达了大洋彼岸,一个沉静美丽的白色海港。
寿宴这方,已是静夜正好。
海港这边,还是风和日丽,一碧万顷。
中年男人那完全看不出岁月刻痕的脸上,本是同那远处的一片碧海,平静无波,可当他听到电话里传来的箫声,眉宇一动,眼底不禁激荡出一片波澜。
他立即按了几个键,将里面的音乐声给录了下来,又凑近耳朵,拧眉静听。不想,这越听,他淡漠清冷的刚毅面容更无法平静了。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老人们一遍遍咏叹着的词赋,便是一道最强有力的心灵电波,催促着远方的游子,快快回家,快快回来,看一看故乡山野,听一听故乡的乡音,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友人长辈。
中年男人从没有想过,自己一直犹豫不决的决定,竟然因为这一个越洋电话,终于定下。
音乐声止,他仿佛还沉浸一段无法逃避的往事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急呼,“屠征,还在吗?爸他们唱完了,可尽兴了。唉,卫家和向家这两丫头的确不简单。看样子我爸他们可喜欢得紧。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被他们吼得想家啦?呵呵呵,如果真的想了,那就赶紧回来吧!咱们兄弟可好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到时候,你要喜欢,我跟老卫打个商量,借他家的丫头来给咱们助助兴。”
屠征低喃,“刚才吹箫的,是卫家的丫头,还是向家的?”
陆父说,“弹古筝的是向家的那位天才美少女,向可爱。卫家的这位……”
电话突然被夺了,当然敢夺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夫人。因为公公大人要跟丈夫说话,什么人能比自家公公大呀!
陆父瞪了眼妻子,忙把电话拿了回来,跟父亲说是屠征打来的。
老人们一听,一个个脸色又是一变。
陆部长接过电话,语气大抵也跟陆父差不多,都是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劝屠征赶紧回国。
屠征被老人家们又训又安慰了半晌,终于挂掉了电话。
那时,美丽的地中海海港上,雪白的港口,蓝色的窗纱高高飘扬,金黄色的花朵在窗口迎风招展。
屠征回身,对着走来的年轻女人说,“回去吧!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年轻女人低讶,“怎么这么突然?您不是说,还要去欧洲看看吗?”
屠征想要解释,但这心底深藏了十七年的情感如何解释得清楚呢?!
恰时,一声童稚的娇唤响起。
远处奔来一颗肉呼呼的小肉球,一头扎进了年轻女人怀里,仰起一张蜜腊般的小脸,甜甜地叫了年轻女人一声,“妈咪!磊磊渴,磊磊要吃哈蜜瓜!”
不待年轻女人说话,小家伙又朝屠征伸出小肉胳膊叫,“爹地!磊磊饿,磊磊要吃牛角面包。”
顿时,这童言稚语惹得大人们好气又好笑。
屠征抱着蜜色小肉球,心底已经归心似箭。
……
毫无疑问,语环的这次生日献艺,可谓满堂喝彩,完美无缺,惊艳四座。
其实比起表演技艺,语环的排箫吹得好,但也及不上向可爱经过专业老师培训,还拿了证书的古筝深奏水准。但她极喜欢这首曲目,这也是她提的曲目里,卫老太爷也十分喜欢的一首。当初定曲时,祖孙二人也是十分默契。
这首曲子,曲调柔缓,韵律悠扬,又是出自那个红色年代,最适合这些老人们欣赏。
后面卫老太爷自然更是为了给语环撑场面,主动起身唱合,陆部长跟着上场,一方面是看面子,但也更多的还是因为被歌曲本身打动,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大合唱的老首长们,当然也是为老朋友的寿宴凑个热闹。
一曲唱罢,也的确激情澎湃,很是感动。
毕竟,从下了战场后,像这样群情激奋,同台共济的机会,再没有发生过了。不想今日竟然在语环的无心触合下,成了真,怎么不教人难忘,津津乐道。
老人们直夸小丫头们能干,这方卫老太爷就给陆部长打了个醒儿,陆部长立即将卫东侯和语环都招到了身边,向众人宣布了两人的婚礼举行日期。在小俩口齐声拜寿,送上贵重贺礼时,又打趣了两句,惹得全场都笑声不断。
而笑声未完时,陆部长温和地问语环,“小乔,我听说你奶奶叫乔瑜珍,爷爷叫谭西华,是不是?”
语环有些奇怪老人突然问起家人,在卫太后即紧张又积极的手式比划下,她也知道在这样的老人面前再扭扭捏捏,就真的没必要了,遂大方地承认了。
陆部长的神情一下变得很激动,忙问起两人情况。
语环说两人早就过逝了,陆部长却比她更激动,直问两人葬在何处。
语环一一应答,也疑问起来。
陆部长这方声音突然一哽,喃喃着不知说着什么,突然双手一合,要朝语环拜下,吓得语环急忙将人扶住,卫东侯也上前挽扶,奇怪地询问缘由。
陆部长这才说明,“丫头,你外公可是爷爷的大恩师啊!你没听你外婆说,你外公谭西华曾是外交部的参赞,为人性情高洁,最喜欢提携帮助后辈。他生性风骨高洁,不喜争斗,后来在大学任教,带了不少好徒弟。我就是你外公门下的弟子,想当年……”
老人沉沉一叹,不忍提起那段混乱年代的遗憾,转口说,“小乔,你外公了不起。你外婆也是咱们国家开国至今,最了不起的植物学家。哎,那个,小陈,小方,你们快过来见见你们师母现在唯一的外孙女儿,小语环。”
陆部长这当众一说,语环的身世立即变得叹为观止了。再经他这一招手点名,场下几位地方大员立即迎了过来,弄明白了语环的身份,均是一片感慨,看着语环的眼光也多是慈爱心疼。
这一刻,真让语环有种如置梦中的恍惚。
之前她还是被人嘲笑看不起的私生女,下一刻,竟然就因为外公外婆的真实身份和过往功绩,一跃成为众星拱月的小公主了。
她觉得这很不真实,应对之下,有些不安。
卫东侯握了握她的手,带她向各位上前来认人的大员们应对寒喧,一叙旧往,让她没那么紧张忐忑了。
抬头时,看到卫老太爷和卫太后看着她笑着点头,她终于明白,这一刻加诸身上的光环,都是老人们今晚特别为她准备多时的礼物——新婚礼物!
对于老人们无私的爱和难能可贵的用心,她感动得鼻头发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不让自己激动得哭出来,却已红了眼眶。
她默默地在心里说,外公外婆,妈妈,你们看到了吗?环环现在有真正的家人了,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就算没有爸爸,环环也很幸福。
她有这么多的人疼惜呵护,还有卫爷爷和卫奶奶这样的亲人帮助她,比起卫家父母的轻蔑冷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刻,再也没人敢在背后说语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了。
从这一刻开始,乔语环从一颗遗落尘环的珍珠,终于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卫父和卫母都被这一招给打懵了,久久失神。
不过卫父之前也隐约感觉到父亲在忙着什么事儿,跟家里有关,但没想到是跟乔语环的身份有关。如今,经由陆部长这一番抬举,各方大员的伸手相助,乔语环的身世已经毫无疑问地与小孤女拉开了天壤之别。以后,恐怕再没人敢说自家媳妇家世不好了。遂也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
卫母的思想震动最大,一时之间仍无法适应这个大转变。她觉得很奇怪,不太相信。回头问丈夫,这是不是公婆故意抬举乔语环,跟陆部长串通好了演的一场戏,就被丈夫给哼了。
卫母心理很别扭,喃喃着怎么突然之间乔语环就从不名誉的私生女,变成了部长大人最崇拜的恩师的唯一在世的亲外孙女?!
那时候,远远地缩在最后方墙角阴影里的卫雪欣,几乎咬断了自己的所有美甲,唇角染上一片血渍,眼底全是刻毒不甘。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乔语环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现在成了全场青年一辈里最令人羡慕的小辈,简直是众星拱月!
不公平!
话说,有资格参加今天这场寿宴的年青一辈,自然也是未来即将接掌这片地界和天下权势名利的新接班人。在这样的集会上,受到老一辈的注目和欣赏,留下个好印象,那无疑于对自己未来继承大业,游走高层,可是项大大的资本。
乔语环本是全场最黯淡不起眼的一个,现在竟然突然杀出重围,成为全场最耀眼的黑马,不得不跌破了众人眼镜。
可是不管你再怎么羡慕妒嫉恨,你也不可能现在投胎去当部长大人和各方大员们恩师的亲外孙女儿不是。
丫就这地儿看着眼红死自己吧!
卫雪欣心底的不甘,比任何时候更疯狂地膨胀起来,仿佛着了魔一般,她掀开人跑了出去,躲到了角落里,掏出手机,噼哩啪啦一阵快按打下了一条短消息,迅速发了出去。
发信对象,正是语环。
……
“语环,明年清明,你一定要带我们去祭拜一下老师。”陆部长感慨之下,就跟语环定下了隔年的清明之约。
语环乖乖应下。
卫东侯却打趣说,“陆爷爷,那地方可是山穷水恶,路途遥远哪。要是您亲自贺临,还不得惊动三山五水的大员们出来亲自迎接。得,您今儿一句话,我看下次咱们去就不用走那截土山路了,可以直接开小车进去了。”
众人一听这信儿,就好奇起来,问语环具体情况。
语环又乖乖地将山村生活的环境情况,给大小首长们说了一遍。卫东侯做为话题引导人,给语环做补充。使得语环在面对这一个个地方大员们,也渐渐没了初时的紧张,对答如流。
整个谈话气氛,也十分好。
站在一旁的卫太后高兴地跟花奶奶交流着欣喜的眼神,两位老太太看着两人妇唱夫随的模样,夸个不停。
卫老太爷看着儿子说,“这下,你们可算终于满意了?”
卫父尴尬地低下了头,没着声。
卫母还瞪着被大员们围绕着问东问西的儿媳妇儿,也傻了眼。
“语环,改日阿姨请你喝茶,你再给咱们好好讲讲乔老师的事儿吧!唉,她和你外公一起隐姓埋名,我们一直以为还有机会再见,没想到……”
“小乔,我们听老王说你也懂几手植物培育,有机会咱们切磋切磋,交流交流一下啊。”
“阿姨,切磋真谈不上,我就只懂些皮毛。倒是外婆留下了不少的手稿和资料,你们才是这方面的大专家。下次我回老家把这些东西都带出来。外婆当年的心愿,也是希望交给他的弟子们,希望那些知识和技术能传播出去,造福于民。”
刹时,周下一片喝彩声和掌声响起,语环被各位大员包围说话的模样,让远处只能围观的小辈们眼红不矣。
当语环和卫东侯好不容易从长辈们脱身出来,都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儿。
“老婆,辛苦了。”
“哼!”
“唉,你,你这啥意思?”
“脏死了,别碰我。”
“你还在为之前那……”
卫东侯抓回扭头就走的女人,正想着怎么“收拾”,立马又被一群年青人给围住了。
一帮子少爷小姐们都叫着要跟语环做朋友,多交流,有为之前有眼无珠听信谗言道歉的,也有为语环鸣不平透露彭雅琳被逐出陆宅的八卦消息的,还有跟卫东侯称兄道弟,也预约要在来年清明跟着一块儿去扫墓的。
总之,这名气来了,人气也跟着涨啊!
终于把这波人给送走,语环着实有些疲劳了。
“我口渴。”
“老婆,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打热牛奶去。”
卫东侯痞痞一笑,趁着女人精神不济,偷了一个小吻就跑掉。
语环瞪过去一眼,倒成了眉眸传情。
卫东侯离开,仍是有不少人上前攀谈,不过看在今晚的小公主已经有明显的疲态,也不好太打扰。
语环打开手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老寿星也早就回去休息了。
嘀嘀,就传来一条短信。
她想到可能是杨疑发信来问情况,秦汐多半也跟另两丫头做了她的现场演直播,想到姐妹们心里就很高兴,至于卫东侯的问题她暂时抛到了脑后。
只是没想到,打开短信后,内容让她瞬间变了脸色,惊愕和不敢置信同时窜过眼底,她一下站了起来,匆匆上了楼。
恰时,秦汐回头来寻语环,刚好看到语环走出后门,觉得有些奇怪,便跟了上去。
那条短信的内容正是卫雪欣发来的,上面写着:想知道十六年前,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就到三楼的露台上来。――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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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嘛,秋秋保证,坏蛋素讨不到好滴,咱们环环就要苦尽甘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