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基本已经废弃,院子外的木门斑驳腐朽,开了一下直晃悠,院子里左边的小屋子,窗户框都掉了一半,里面高声再说话,隐约听到“开开”的声音,一个婆子趴窗户边听了一声,回来跟赵妈妈说:“杨水家的在屋子。”
婆子一脚踹开门,屋里人一惊,看到赵妈妈在门口站着,瞬间慌了神,连手里的银子都掉了,赵妈妈使了个眼色,把杨水家的拖了出来,杨水家的还不知怎么回事,忙喊冤枉,赵妈妈走在前面,丢下一句:“断然不会冤了你”扬长而去。
接下来审问起来便简单了,厨房的人都分开关,赵妈妈一个一个的审,拿话吓唬几句,知道的实情全吐出来了,绿萝说的最多。
说起来也可笑,做花糕的糯米粉,虽是从外面采买回来的,但杨水家的贪钱,用前年的粉替换了今年的新粉,那粉都长虫了,杨水家的试着在家里做了一顿,没任何事就放心的用在府里,赚了个差价。
她也没成想,糯米粉做成了花糕,竟然使得全府里的人都坏了肠胃,婆子去小院唤她的时候,她手气正好,舍不得回来,听婆子回话不以为然,以为是太太要赏这些人,左不过让赵妈妈多等片刻,不知是谁漏了嘴,赵妈妈带着人杀了过来。
糯米粉加上擅离职守数罪并罚,她心都凉了,只能一个劲的告饶。
晓得了前因后果,赵妈妈没含糊,一个一个的都绑了,杨水家的总得有几个帮凶,此事也不是就她一人知晓,待揪出了同谋,赵妈妈直接把人扔在冯氏面前,冯氏说道:“待老爷回来回禀给老爷,叫杨水一起过来。”
这事是一个烫手山芋,冯氏扔给苏鸿良,厨房是后宅事,可杨水却是前院跟着老爷办事的,得和老爷通气儿。
苏鸿良带着杨水来正院时候,外面天擦黑,屋子里掌上了灯,比平时亮三倍,堂屋里满堂都是人,跪着哀嚎的,悄声抹泪儿的,冯氏端坐上上面不苟言笑,赵妈妈杵在一旁,见苏鸿良进来,喝了一声:“老爷来了,都别吵闹。”
冯氏稍稍挪了挪,苏鸿良挨着她坐下,路上丫鬟已经把事情原委和他讲述了一边,苏鸿良也气得不行。杨水进屋,上前踢了婆娘一脚:“糊涂东西!这起子蠢事竟也敢做!”
冯氏懒得看杨水表忠心,转过头问苏鸿良:“此事老爷看着处理吧。”杨水是个精明的,杨水家的定然贪了不是这一次两次,厨房油水大,只要不过分,贪墨些主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以次充好这种缺德事都能做下,是短短不能容了。这次是吃坏肚子,那下次呢?
苏鸿良的作风向来雷厉风行,想了一会儿道:“这次万幸没出大事,可也不能饶过了,人证物证据在,也是抵赖不了的,念你们在苏府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家子即刻起出府去,没收贪去的家财,杨水夫妇各大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苏鸿良这个处罚说起来不算重,但也着实不轻,贪财暴敛,险些惹下大祸,按照这样的罪状,远远发卖也不为过,可家生子离开主家,还能靠什么生活?今后的日子怕是苦了,杨水一家在苏府下人里地位不低,虽不是锦衣玉食也一直衣食无忧,骤然没了苏府的庇佑,为生计操劳也十分艰难。
苏鸿良想到了另外一层,即便下人犯错,若处罚太过严苛,被人抓住把柄,落下一个残酷冷血的印象,对他无益。
人已经拖到外面的长条凳上去打了,苏鸿良叫来了下人,打算杀鸡给猴看,有的丫鬟胆子小,捂着眼睛不敢瞧。
冯氏在屋里听着外间的动静,慨叹了一声:“我打算给老夫人写封信,让她老人家派几个妥当的人过来,也实在是我无用。”
苏鸿良何尝不知道冯氏的艰辛?府里可用的人不多,好在也不会待太久了,这么一想,他心里的苦闷之气顺畅了许多,可是女人嘴不严,他也不敢提,只好安慰道:“你这样打算很妥当,下人不规矩处置了便是,你身子要紧,可别生真气。”
冯氏不过求个慰藉,苏鸿良慢声细语安抚她,冯氏舒畅了不少,剩下人最多是从犯,一口气该罚的罚,该放的放,特地赏了绿萝十两银子,说她勇气可嘉。
苏府的小姐们每月的月例银子才五两,绿萝一个烧火丫头,每月的月例只有四百钱,这十两银子差点砸晕了她,她结结巴巴问:“真的给我?”
赵妈妈点头:“你没听错,就是赏你的,放心揣着吧,听话懂事的下人府里断然不会亏待了。”赵妈妈说完话扫视了一下众人,厨房里其他人皆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