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晗,我们去看电影吧?”程秋亦兴致勃勃道。
柳舒晗也有些心动,那次和程秋亦的电影没看成,怎么着都是个遗憾。
午夜场电影的排片并不多,柳舒晗和程秋亦都是不怎么关注明星的人,随意挑了一部片子就进去了。放映厅里人很少,零零星星两三对情侣,坐在后排角落的位置说着悄悄话,程秋亦她们也挑了个偏僻的位置落座,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柳舒晗无事可做,干脆掏出手机刷微博。
她已经很久没登过微博小号,还以为那个叫“一块石头”的网友会有好多好多私信等着她回,结果没有,居然一条都没有。
果然网友都不靠谱!柳舒晗自觉和一块石头还挺聊得来的,一块石头没找她她竟然还有点失落,又想起来好像每次自己发完程秋亦的照片那人才会来找自己聊两句。
这么一想她不高兴了,你个臭不要脸的,明知道程秋亦是我女人还好意思觊觎!于是柳舒晗握住程秋亦的手摆了半天造型,拍了一张她自己觉得最暧昧最唯美的照片发上去。
「和美女姐姐一起看电影,好期待#爱心#图片」
她那边刚发完,这边程秋亦的手机提示就来了。程秋亦对柳舒晗设置了特别关注,为的就是及时掌握柳舒晗身边的各种风吹草动。
程秋亦一刷出来柳舒晗的微博就乐了,难怪柳舒晗刚才握着自己的手摆弄了半天,原来就为了发这么一条微博。程秋亦顺手点了个赞,在底下评论:
「木头,深夜秀恩爱犯法的。」
看!这就是赤-裸-裸的妒忌!柳舒晗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更确定这个一块石头对程秋亦意图不轨,她越想越来气,然后……把人家拖进了黑名单。
程秋亦评论完一直等着一根木头的回应,等了半天没动静,她以为是柳舒晗没注意,想着再评论一条,结果……
「对不起,由于对方的设置您不能评论。」
“……”程秋亦一脸哀怨地看着柳舒晗。
又拉黑了?又拉黑了!这都多少次了?都聊的好好的了,怎么说拉黑就拉黑?
柳舒晗拉黑完心情舒畅,深深吐出一口气放松地躺进柔软的座椅里,却被黑暗中程秋亦的眼神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么看我?”
“没什么。”程秋亦面无表情转过脸,“你刚才拍的照片发出去了吗?”
“那当然!”柳舒晗得意洋洋,“天天被秀恩爱,我不秀他们一脸恩爱别人还真以为我是单身狗呢。”
所以你秀完恩爱就喜欢拉黑人是吧?
“有人回应你吗?”
“有啊!”柳舒晗坐直身子兴冲冲道,“有个我不认识的人特别可恶,每次我一发你的照片她就冒泡,肯定是对你有企图!我把她拉黑了,痛快!”
程秋亦几乎把攥在手里的手机捏爆了,谁让你每次发微博都带我的照片?这怪我吗?程秋亦真想把柳舒晗脑子破开看看她脑回路怎么长的。
“不提她了,电影开场了,看电影看电影。”
程秋亦憋着一肚子话,只得作罢。
近两年流行的青春校园电影,很俗套的剧情,演员的演技也堪忧,程秋亦坚持了半小时就坚持不下去了,干脆就着荧幕上的亮光盯着柳舒晗看。
柳舒晗看得很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脸上的表情很生动,跟着电影里的人喜怒哀乐,光是看着她的脸也能把剧情猜的八-九不离十。程秋亦的社交圈子,除了一个柳舒晗,哪个不是人精?像柳舒晗这样想哭想笑全表现在脸上,基本可以被判定出局。只有一个柳舒晗,把她整颗心都毫无保留地敞开在程秋亦面前,傻愣愣的,也不怕被人骗了。
电影演到动情处,两个主角生离死别,柳舒晗的眼泪也涌出眼眶,程秋亦慌了神,这怎么还真哭上了?
“舒晗?舒晗你别哭啊。”程秋亦没带手绢和面巾纸,拿衣袖给柳舒晗擦眼泪,谁知越擦越止不住,程秋亦只好把她揽进怀里,“好了好了,电影里都是假的,别哭了,啊?”
柳舒晗吸吸鼻子,抽噎着责备程秋亦,“你怎么这么冷血啊?他们……他们就要分开了……太惨了……秋亦,要是有一天我和你分开……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我去哪也得把你带着,咱们永远都不分开。”程秋亦开始后悔,好好的大半夜不睡觉非得来看什么电影,没讨着好不说,还把人给惹哭了。
“真的?”柳舒晗缓过劲儿来,重新做回自己的座位,手背还在抹眼泪,鼻尖都红红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真的。”程秋亦看柳舒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疼道,“别哭了,再哭嗓子该哭坏了,我去给你买瓶水。”
“你不许走。”柳舒晗拦住程秋亦,“刚才还说永远不离开我,现在就想跑了你……我就知道你……你不是个好东西……”柳舒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
程秋亦一边安抚柳舒晗一边悟出一个道理,女人哭的时候千万别跟她讲道理,守着她就好了。
该死的生离死别总算是演完了,柳舒晗的心情也逐渐平复,她脸上还挂着鼻涕,看得入迷,程秋亦叹口气,悄悄溜出去买水和纸巾。
“太好了秋亦,他们总算在一起了!”柳舒晗见证了主角幸福美满,转头激动地和程秋亦分享,谁知程秋亦座位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柳舒晗就要转回荧幕上继续看最后一点结局,程秋亦的手机忽然亮了。
是一条微|博推送,柳舒晗不知道程秋亦也玩微|博,好奇地拿起程秋亦的手机想看看她id是什么,想着回去能互相关注,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一块石头。
说了半天,原来程秋亦才是这“一块石头”!亏柳舒晗还以为这块石头对程秋亦有什么企图,人家明明一开始有企图的就是她柳舒晗啊!
这时程秋亦恰好买完东西回来,只见柳舒晗拿着她的手机挑眉看她,一副坦白从宽的模样。
“我坦白,我交代。”程秋亦自知瞒不住了,老老实实道。
电影已经散场,柳舒晗一言不发走出去,程秋亦蔫头蔫脑跟在后面。
直到回了宾馆关上门,柳舒晗才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抬着头朝程秋亦轻点了一下,颇有女王风范道:“说吧,我听你说。”
柳舒晗这拿腔捏调的小模样看得程秋亦只想把她收拾一顿。程秋亦嬉皮笑脸坐在柳舒晗边上,伸手就想去抱柳舒晗,被柳舒晗一个呵斥吓了一跳,“谁准你动手动脚的?严肃点!老实交代!”
程秋亦吓得规规矩矩端坐好,两只手搭在腹部,只差把“我错了”三个字写在脸上。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刚开始不是没确定你喜不喜欢我么,就想着找个方法接近接近你,套个话……”
“那以前那无数个给我点赞的小号也是你的?”
程秋亦别别扭扭没吭声,柳舒晗又喝道,“说话!”
“是……是我……”程秋亦从没见过柳舒晗这么面色铁青的,估摸着她八成是真生气了,忙不迭道歉,“舒晗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我保证这真是唯一一次,以后……不不不,绝对没有以后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舒晗?舒晗你别吓我啊舒晗……”就差没给柳舒晗跪下了。
柳舒晗看程秋亦一脸小媳妇儿样,心里暗爽,脸上没绷住笑出了声,捂着肚子倒进沙发里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喂程秋亦……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肚子疼……”
程秋亦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压着柳舒晗勾起嘴角笑得古怪,“行啊你木头,胆子够大的,吓到我头上了。”
“你活该!”柳舒晗轻佻地摸了一把程秋亦光滑的脸蛋,“谁让你先瞒着我的?咱俩算扯平了。”
程秋亦咬着柳舒晗的鼻尖道:“你说扯平就扯平了我的面子往哪搁?不行,今天得好好地罚你。”说着手伸进柳舒晗的衣服里。
“程秋亦。”
“嗯?”
“你耍流氓的样子真好看。”
果然和流氓呆久了是会被传染的。
……
周家在z市当地也算望族,有独立的墓园子。从前这园子专门有人二十四小时把守,自从周家没落了,墓园也愈见荒凉。
柳舒晗站在墓园门口,看那已经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脊背一凉,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别怕。”程秋亦抓着柳舒晗的手安慰道。
“谁、谁怕了?”柳舒晗逞强。
程秋亦笑着带柳舒晗进了墓园。
墓园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守,那老人从前是周家的管家,周家待他不薄,周家散了之后他便主动到这里来看园子。其实看不看也没什么,这么阴森的地方,都是墓碑,没有值钱的东西,就算是小偷也不愿意来,只是老人想尽一份心力,便由他去了。
程秋亦和老人打了招呼,带着柳舒晗进去。程秋亦只来过这里一次,也不记得程母的墓在哪个方位,只好按照辈分一个一个往后找,总算找到了那个石头砌起来的墓冢。
别处的墓都是杂草丛生,只有程母的墓很干净,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目前还摆着几束鲜花,有点蔫了,但也能看出来是前不久刚放在这的。程秋亦估计大概是自己的外公思念女儿经常来看看,也不怎么惊讶,把她和柳舒晗带来的花也摆上。
墓碑上贴着一张程母的遗像,可以看出程母去世时年岁并不大。柳舒晗细细端详程母的照片,替程秋亦觉得难过,要是程母没有那么早亡故,兴许程秋亦之后那些日子也不用活得这么幸苦。
“母亲,我来看你了。”程秋亦在程母墓前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柳舒晗也跟着她下跪磕头,只是柳舒晗不敢多话,怕惹恼了程母的亡灵。
“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您,您别见怪。”程秋亦自嘲地笑道:“可惜女儿混了这么多年来看你,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您老人家要还在世,只怕也得被我活活气死。”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这辈子都一个人过了,女婿是没有,给您带了个儿媳过来……”程秋亦牵着柳舒晗,“这是柳舒晗,我这辈子有她陪着,够了。”
柳舒晗也吞吞吐吐地附和:“阿姨,我是柳舒晗……我从高中就喜欢秋亦了,您放心,我一定替您照顾好秋亦,让她吃饱穿暖,有个家,决不让她受委屈。”
程秋亦微微一笑,接着道:“您也看见了,舒晗是个女的,我知道您肯定不敢相信我能和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上次我跟师父说了,结果师父把我逐出了师门。”
柳舒晗震惊:“什么?秋亦,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程秋亦安抚性地拍拍柳舒晗的手背,又道:“但是和舒晗在一起我才能有快活日子,母亲,我从小对你言听计从,这次您就让女儿任性一回,找一个可心的人过一辈子吧。”
程秋亦说完,身后传来一声长叹,她警觉地回头,发现居然是秦江。
“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程秋亦问。
秦江把跪在地上的程秋亦和柳舒晗拉起来,又接过身后的管家递过来的花束放在程母墓碑前,才道:“来了有一会儿了。”
“您……经常来看望母亲?”程秋亦讶异。
秦江负手站在程母墓碑前端详了几分钟道:“人年纪大了,无事可做,只好找你母亲叙叙旧。这十年我也就和你妈妈做个伴,也免得孤单。”
程秋亦惭愧:“是我不孝,这么多年没来看过母亲,也没在师父跟前尽过孝心。”
“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
沉默片刻,秦江又道:“舒晗,我好歹也教过你几年,算得上你的老师,今天当着秋亦母亲的面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柳舒晗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惶恐地站好:“老师您客气了,您有话尽管问。”
“秋亦说她真心想和你在一块,你呢?你想和她过一辈子吗?”
“我的心意和秋亦一样,只要她不嫌弃我,我愿意一直在她身边守着。”
秦江嗤笑,“大话谁都会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张口闭口就是一辈子,你们才多大?哪知道一辈子有多长。”
“你说你要和秋亦在一起,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呢?他们同意吗?”
柳舒晗被问住了,她至今都不敢把程秋亦带去见他们,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
“他们要拆散你们怎么办?如果秋亦和你父母只能取其一,你该怎么选?”
“够了!”程秋亦打断秦江咄咄逼人的问题,“师父,您说的这些障碍我和舒晗都会慢慢克服,不劳您操心。”
秦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程秋亦被秦江扰得心烦,带着柳舒晗道了告辞就先行离开了。
“惠儿,你看看,秋亦的性子像足了你。”秦江靠着程母的墓碑坐下,轻咳了几声,“你别怪我故意刁难她,我知道秋亦喜欢那个女孩子,可她们到底还是太嫩了,我怕秋亦吃亏。”
“秋亦和你当年一样,爱一个人就爱得粉身碎骨,我真怕她和你一样看走了眼,爱错了人。”
“惠儿,如果你当初跟了我……”
秦江没有再说下去,管家扶着他起身,两人也慢慢踱出去。
“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秋亦小姐天生聪慧,您操心的过了。”
“我这辈子没有孩子,把秋亦当亲生女儿养,她是惠儿唯一的血脉,我不操心她还操心谁?”秦江苦笑,“人生在世就是为了操心的,如果我多操点心能让秋亦这一辈子找个能心疼她的人过日子,也值了。”
“那柳舒晗……”
“柳舒晗这姑娘是温室里长起来的花骨朵,没经历过风霜,秋亦和她在一起,只怕不是有人心疼,是她自己还要操心去心疼别人,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