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云清梨示意卓灜将装在袋子里的鞋递给她,眼前有一段比较干净的石板小路,云清梨则把那双平底小皮鞋换了下来,“行了,我们到了。这是我母亲的表姑奶奶家里,表姑老奶奶已经过世了,不过我叔爷爷还在。”
卓灜赶紧用旁边的草擦了擦鞋底的泥,终于是知道云清梨为什么带着一双鞋出门了,这样也不至于像他那般狼狈了。
云清梨来这边之前,没有打招呼,现下到了叔爷爷家里,叔爷爷一家子正好都在,正在忙着做个团圆饭,一见云清梨来,更是喜出望外,“清梨来了啊!来看你妈吗?我让你叔每个月都去墓园收拾的,干净着呢!”
叔爷爷已然是七十岁的人了,可那精气神,完全不亚于年轻人,兴许是山里空气好,兴许是常干农活保持足够的运动量。
“叔爷爷,谢谢这些年多谢您们照料着妈妈。”云清梨知道山里人质朴,但还是准备了些礼物,便向卓灜使了个眼色。
叔爷爷一眼就看到了云清梨身后那个子高挑浑身贵气的男人,当下就皱了皱眉,瞧着这小伙子细皮嫩肉的,身子骨看上去又瘦,怕是半点儿庄稼活儿也干不了的,又看见了他脚上一双踩着泥的皮鞋,这走个山路还逞威风穿皮鞋,果然是不开窍的城里人。当下,毫不掩饰的就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
卓灜见叔爷爷这嫌弃,也不知哪里做事不妥帖了,只得赶紧把礼物递了出去,“叔爷爷,这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叔爷爷也没接过来,只是砸吧一下嘴,“不成敬意你还拿过来做什么?”
卓灜那是客套话,哪里知道叔爷爷不吃这套,他哪里受过这等脸色,可叔爷爷又是长辈,他总不能对叔爷爷发作吧,只好赔笑,“叔爷爷您先吃着这些,日后我再让人送其他的过来。”
云清梨见着卓灜这刻意讨好的模样,不由得想笑,要说这叔爷爷虽然疼自己,可也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怪脾气,而且执拗得很。若是他觉得看不上眼的,就是村长来了他也照样。话说云镇每年来扫墓,叔爷爷是见一次骂一次,每次云镇也只有挨骂的份。卓灜比起他岳父,至少现下是没挨骂的。
叔爷爷还是没接卓灜的礼物,倒是使了个眼色让家人接了,又扶着云清梨走到一旁,乜了卓灜一眼,“清梨啊,叔爷看报纸了,说是你结婚啦?不会就是这个小白脸吧?”
叔爷爷虽然是压低着嗓子,可他那声音声如洪钟的,压低了声音还是洪亮得很,卓灜是一字不漏的全听到了。“小白脸”三字一入他耳朵,他脸色就乱七八糟的不好看起来。
云清梨回眸望了卓灜一眼,眼里满是笑意,看吧,让你不要来,你非来,不招人待见了吧!
卓灜也是心高气傲,哪里受的住云清梨的挑衅,偏偏是在那里硬撑着,装做个没事儿人一样。
“叔爷爷,我们是结婚了。”云清梨承认了结婚一事,可大喘气之后,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嘛,总归是要离的。”
叔爷爷和卓灜一听,都是向云清梨看去,云清梨却是不急不慢,“我和他就像当年我父母,结婚也是迫不得已的。”
叔爷爷哪里还沉得住气,拿着拐杖就朝着卓灜扑了过来,“好啊,又是另外一个云镇小子,我看你们是找死来的,看我不打死你这混账小子!”
卓灜哪里知道老爷子脾气这么火爆,他又不敢硬碰硬,当下只好躲开了去,边解释道:“叔爷爷,你听我说,我是自愿的!我不会和梨梨离婚的,叔爷爷,你相信我!”
叔爷爷在家里辈分最高,这也没人敢来招架的,一家人也只能在旁边劝着,可这老爷子火气窜上来了,谁劝得住!
倒是乐得家里的小孩儿们拍掌哈哈大笑。
“相信你个屁!”叔爷爷歇了会儿,喷了一口气,又是挥着拐杖扑了过来。
卓灜躲开了这一棍子,赶紧拉过了云清梨,“梨儿,你快向你叔爷爷说清楚啊!”
云清梨瞥一眼那慌了神色的卓灜,大灰狼竟然也会有这一天,不由觉得太好笑了。憋住了笑,乜他一眼,“我都说清楚了啊,反正我们得离婚的,我不会骗我叔爷爷的!”
叔爷爷瞧见卓灜躲在云清梨身后,大吼一嗓子,“臭小子!还敢躲在女人后边,没骨气的家伙!离婚!清梨,现在就和这没骨气的东西离婚!”
卓灜一听,这还得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梨儿连哄带骗的打了结婚证,这老爷子一句话,又得离婚,可不是折了夫人又赔兵,那怎么成!
想也没想,卓灜便赶紧跳了出来,“叔爷爷,我不离,说什么也不离!”
叔爷爷见着卓灜这顶嘴,他这暴脾气啊,挥着一棍子就举了起来,“离不离?!不离老头子我今天就打死你!”
卓灜看了看那棍子,“不离,说不离,就不离!”
叔爷爷手里也没清闲着,卓灜话音刚落,叔爷爷一棍子就挥了下来。
谁知,不偏不倚就抽在了卓灜手臂上,他竟是躲也没躲。
在场的人都是看懵了。叔爷爷也没想到卓灜不躲,云清梨更是好像能感觉到那一棍子多疼一般,吓得把脸都躲了过去。
卓灜痛得嘶一声,表情一狰狞,但又看着叔爷爷,一瞬不瞬的,“叔爷爷,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和梨儿离婚的!”
叔爷爷最恨人顶嘴了,不过也不能再真打卓灜了,挥了挥棍子做了个吓唬他的动作,“臭小子!”
叔爷爷拄着拐棍瞅瞅屋子里的人,“行了,别看戏了,让婆娘们把饭菜端上来吧!”
说着,叔爷爷回头瞧了卓灜一眼,“小子,坐我旁边来!”
云清梨赶紧跟到了卓灜身后,她也没想着他会不去躲叔爷爷那一棍子,当下也有些心疼了,“怎么样,痛不痛?”
卓灜眸子懒懒的,嘴角一丝笑,“怎么,心疼你老公了?”
云清梨被卓灜看穿心思,又听他这句“老公”,真是的,都被叔爷爷打了,还没羞没躁的!真不知天高地厚!
伸手,就在卓灜胳膊上掐了一把,卓灜表情一拧,轻声道:“唉,梨儿,痛!”
见着他那装模作样的表情,云清梨真是哭笑不得。
“小子,还不来?!磨叽什么!”叔爷爷见着卓灜在身后和云清梨说悄悄话,便又催了一句。
卓灜算是知道这老爷子的脾气了,卓公馆里他祖父手段虽然令人畏惧,可是却是懂道理的,算是能破招拆招;可这位老爷子,可是什么道理都不讲,说揍人就揍人,你还不能躲不能还手,只能认命挨打啊。
“叔爷爷,我来了!”卓灜不敢怠慢,赶紧跟了过去,坐到了叔爷爷的下位。
云清梨则被极为叔伯婶母隔开,坐到了与卓灜对角线的位置。
山里人做饭菜不讲究菜式精致程度和荤素搭配,就图个大鱼大肉分量足,所以一桌菜又是猪蹄又是扣肉,剁椒鱼头,红烧排骨,鸡也是整个儿的炖了,菜是用盆子装的,油水占了菜盆的一大半,都是正宗的农家菜。
还没开始吃饭,叔爷爷就令人倒酒。
这乡下喝酒,都是自家酿的谷物酒,浓度大,后劲足,饭桌上,一次喝以整坛。
“行了,吃菜吧!”叔爷爷一声号令,小娃娃们就先伸手夹了菜。叔爷爷一看卓灜打算夹菜,乜他一眼,“吃什么菜,你喝酒!”
说着,示意看了一眼卓灜眼前那瓷杯子里的酒。
卓灜赶紧放下筷子,双手端起酒杯,“叔爷爷,我敬你。”
叔爷爷颔首,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行,我随意,你干了吧!”
说完,叔爷爷抿了一口酒。
卓灜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满杯的白酒,稍有迟疑。
“干嘛?没带种啊,这点酒都喝不了?清梨怎么能嫁给这么没种的男人——”叔爷爷一看卓灜迟疑,立马就激将法了。
听叔爷爷这么一说,卓灜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他胃病虽然好了,酒量也是不错的,可这满杯的白酒下去,喝得这么急,这叔爷爷是摆明了要醉死他啊!
卓灜放下酒杯,就向云清梨看去,云清梨却只是撇撇嘴,轻笑一下。
哼,大灰狼,你也有今天?
叔爷爷朝旁边的人一个眼色,“给臭小子満酒!”
又是一杯满满当当的白酒,卓灜看得两眼发花,赶紧镇定了一下思维。
“来,老爷子,我和家里人敬您一杯酒!”说这话的是云清梨身边的以为远方叔伯,他也是今天到叔爷爷家里做客的,端起了酒杯站起身来,“愿您老爷人家身体康健,福寿延绵!”
叔爷爷哈哈一笑,推了一把身边的卓灜,“三子,别客气,都是一家人!我老人家喝酒喝不了了,让我身边儿这小子陪你喝哈!”
卓灜思维才刚刚镇定下来,被叔爷爷这么一推,当下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这老爷子这意思,自己又没法忤逆,只好堆笑的拿起了酒杯,“我替我叔爷爷谢谢您的好意,我干了,您随意吧!”
卓灜算是学乖了,叔爷爷还没说,仰脖子一杯酒就喝了个干净。
叔爷爷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臭小子还行!”
这一顿饭下来,凡有人敬酒的,全是卓灜陪着喝,没人敬酒的时候,叔爷爷就命令卓灜喝。
一坛子白酒干下来,卓灜已经是不省人事了,嘴里却是大声嚷嚷着,“我不和梨儿离婚,叔爷爷,您打我吧!打死我也不离!”
叔爷爷拄着拐杖,没个好气,“喝这么点儿酒酒耍疯子,哼,没出息!老头子我又不是杀人犯,没事打死你干嘛!罢了罢了,清梨,带这臭小子去厢房睡吧,今晚他这样,你们是回不去了!”
叔爷爷的话,云清梨只好应了下来。连她也没想到,叔爷爷竟然会这么收拾卓灜。带着卓灜回了厢房,婶母给他们送了两桶热水过来,一桶热的,一桶冷的,云清梨拿盆子掺和了一盆温水出来,洗了块毛巾,帮卓灜擦脸。谁知他真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嘴里支支吾吾,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云清梨叹了口气,“卓灜?你没事吧?”
谁知,卓灜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把就握住了云清梨的手,“梨儿,我们生小宝宝吧,你要几个,咱们就生几个,你要怕辛苦,那我来怀孕!我不怕痛!我来生孩子!”
……。这醉的,真是胡话连篇了么?你来怀孕,您有那套设备么?云清梨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将他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帮他把外衣皮带什么的还有鞋子都脱了。
她刚刚准备转身,床上那人却又抓住了她,和只蟒蛇精一样,把她往被子里一拖,紧紧地抱住了她,滚烫的脸便往她脖子那里钻,撅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梨梨,不要离开我,梨梨,我好难受啊!”
云清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是无法应对,这人发酒疯,还真是……
“卓灜,你先松开我,我先去洗脸。”云清梨手里还拿着毛巾,柔声说道。
可他也没松开她,似是根本听不到她说话。她见着他抱住她的手被袖子勒得难受,便伸手替他解开了紧锁着的袖子纽扣,谁知袖子一撸起来,便看到了今天叔爷爷打他那一棍子留下的印子,都有了血印,想必叔爷爷那一棍下手真是不轻。
他本来皮肤就白,这血印现在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的。云清梨当下就皱了皱眉,总归也是自己不好,知道叔爷爷的脾气,还领着他过来,可也没想到叔爷爷会这样令他受罪啊。
想着,拿着毛巾,想要替他擦擦那伤口,他痛得浑身一抽搐,嘴角都抬了起来。
云清梨赶紧松了手,见他这样痛,眼里都有了泪花,“说了不让你来,你非来!”
卓灜却根本没听到,滚烫的脸只是仅仅的贴在她的锁骨处,似乎是贪图那里的清凉一般,和着醇酒的芬芳和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喷在云清梨的肌肤上,她只觉自己浑身也有些燥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