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心头微微叹息了一声,望着陆辰儿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丫头不经世事,只要李璟有心,虽此刻,丫头是真未动心,但长此下去,未必能保证丫头不能动心思,脑海中又浮现出上回在安定公府时,李璟躺靠在床上,和他说的话来,那时,李璟虽脸色煞白,神情倦怠,但说出口的那几句话,却是铿锵有力,目光明亮坚定,活了一大把年纪,他太过清楚,那样的执着,意味着什么。
且不说,李璟身体不好,实非良配,而且,李璟那样的身份,实为当今所忌讳,稍有不当,就容易招来祸事。
哪怕抛开陆家声名,对于丫头,他求的不过是一生平安,实不想让她和皇族宗室有牵连。
陆老爷思及此,念头再次坚定了下来,望向陆辰儿,试探性地询问道:“丫头,如果为父希望,你能和成章在年底前成亲,你能否答应,为父来日无多,也只这一桩未了的心事了。”他原是不想逼丫头的,更不想用这样一个理由,可如今他不得不用这个理由了。
旁边的陆辰儿也没料到陆老爷会说出这番话,吃了一惊,忙地唤了声父亲,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她一直都知道,她一日留在陆家未再嫁,这事一日就成为父亲和娘亲心头的一桩心事,一时间,一颗心如同放在滚烫的油锅里,备受煎熬。
李璟不适合,上回父亲就和她言明了。
陆辰儿未开口,陆老爷也未催促,过了许久,才听到陆辰儿开口道:“父亲,女儿知道父亲担心什么,女儿可以答应父亲,女儿终生不嫁,留在陆家,平平安安过一生。”
这原也是她自和离后,心头所想。
这不是陆辰儿第一回说不嫁的话,陆老爷并不惊讶,但令他吃惊的是,陆辰儿最后那句话,平平安安过一生。
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挺难。
然而,他不曾想过,丫头会以这样的方式拒绝,前几日,他听丫头问起,马斐能不能够进轩辕书院,他还以为丫头至少会认真考虑他刚才的提议,没想到,丫头拒绝得这般彻底。
陆老爷心头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拍了拍陆辰儿的手,“丫头,不用你答应什么终生不嫁,我和你娘亲,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一生,至于嫁不嫁,都在其次,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傻话了。”
陆辰儿抬头望了陆老爷一眼,突然笑了,瞧着端砚端了汤药进来,忙起身去接过。
待陆老爷喝了药,陆辰儿才和陆老爷一起去出了书房,父女俩自这以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些事了,甚至于,陆辰儿去安定公府探病,陆老爷也没有再过问。
时光匆匆。
待到十二月份,陆老爷身体的疲态渐斩显露了出来,二十四日就开始放假,但前几日,陆老爷就已请了好几日的病假,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几拨人了,上门探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程氏因陆老爷身体不好,更是心急如焚,寸步不离地守着陆老爷,别的事一概不问,凡有出府宴会的事,要么推了不去,要么让陆辰儿去。
这一日,程常棣探完病,依旧与往常一样,在陆府用了晚饭,才回北七街。
脑海中一会儿是陆老爷瘦黄的病容,一会儿是陆辰儿担忧的面庞,交相错置,使程常棣整个人的神思都有些浑浑噩噩,以至于去上房见程陈氏,很快就出来了,尔后,没有像往常那般,再去瞧赵雅南,就直接回了外书房。
一回外书房,端方就进来了,行了礼,走到书桌旁,递上一个青花色小瓷瓶,“这是小的按老爷的吩咐在外面寻的药。”
程常棣嗯了一声,伸手拿起那个小瓷瓶,打开瓶塞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粉末,盖上握在手心,问道:“这药怎么使用?”
“妇人生产时,发作的时候兑水服用,或是和在吃食里面也行了。”
程常棣想了想,望向端方,谨慎道:“事后,大夫会不会查出来?”
“不会。”端方忙回道:“我听楼子里给药的妈妈说,大夫来瞧时,只会以为是血崩,而妇人生产,血崩常有发生,也不会引人起疑。”
程常棣听了,放了心,便让端方先下去。
端方见了,看了眼程常棣,只瞧着他盯着那个瓷瓶出神,犹豫了一下,端方又开了口,“听大夫说,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哥儿,听那位妈妈说,这药药性很烈,很容易一尸两命,到时候只怕哥儿都保不住。”
“你倒是个有心的。”程常棣抬头望了端方一眼,“我有分寸,你下去吧。”
端方只觉得程常棣的目光有些渗人,忙地退出去。
屋子里虽烧了地龙,但是出来后,端方倒是觉得,那屋子比屋外还冷,想着往日,老爷和夫人之间的言笑晏晏,心中突突的,猛然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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