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不再推辞。
他有手有脚,又有感恩之心,宽厚老实,女子的眼光不错,找了个能过日子的,苏斐想起薛蟠,告诉他们:“杀死你孩儿的凶手被判了秋后处斩,你要是有心,到那时不妨去看看。”男人眼眶一红,练练点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大恩不言谢,但凡贝勒爷有事,奴才就是万死也不辞。”
苏斐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走到一半,出院子,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软绵无力,停住,转过身去,看着对方:“你还有事?”
“我……”
女子攥紧手指,忐忑不安。
她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斐的院子有小桥流水,中间大大的水塘,水塘清澈,水中有莲花碧叶,小桥直通湖中心的亭子,夕阳倾斜,微风徐徐,满池荷叶摇曳,碧波荡漾,清凉安宁,他干脆看着湖面,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也许下次他可以找康熙一起过来烧烤?咳咳,原谅他一生放纵不羁爱烧烤!!
女子轻轻咳嗽一声,声音小若蚊呐:“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苏斐淡淡说道:“夫人见过的人太多,许是弄混淆,我打出生就是在当今圣上身边长大。”
那女子身体一颤,声音颤抖:“你是圣上身边长大?你叫什么?是哪年生的?”
少年身姿挺拔如初长成的小白杨,面容俊美稚嫩,莫约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年少时,穿着一身情意,少年风流,眉眼俊逸,仔细看十分熟悉。
“那你的额娘呢?”
“额娘?不曾见过,不过德妃娘娘待我是极好,与生母相差无几。我与生母,还是相安无事的好。”少年回答的风淡云轻,好似有母亲和没母亲对他来说没区别,其实不然,是有的,苏斐前世有母亲,典型的贵妇,与父亲是军政联姻,婚后的生活也是相敬如宾,他曾经以为,他的母亲是不爱他的,就算有爱,也少的可怜,但末世爆发时,没有异能的少年感染病毒后和母亲被困在别墅里,他神智不清,高烧不退,在吃完所有的食物后,那个女人就用她的血一点点喂养他,救援到来时,那个女人已经因为伤口感染病毒成为丧尸,但她的本能却是咬下自己的肉来给苏斐,一条腿上光秃秃的只剩下骨头。那时他才明白,不是不爱,而是爱的太深,他的母亲,本就不习惯表达爱,但是骨子里却是极爱他的。苏城与他同父异母,在母亲怀孕前夕出生,后父亲养在外面的小情儿病死,他就被接了回来,那时挺着大肚子的母亲无爱无恨,但面子和自尊却被伤的极重。
一个骄傲的女人守着大宅子,唯一的寄托就是他的孩子。
偏生这孩子身上流淌着她恨的人的血脉。
苏斐觉得,有些母爱,就是他下辈子也换不完,但有些,他却不稀罕。
他养她不过成全一场母子情分,无关其他,他现在过得很好,她也一样,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开始,决定于过去断的干干净净,那就如她所愿,女人很聪明,她是扬州瘦马出身,被人送与常宁,后与常宁之子有染,有了他,康熙接他进府,在明白要回孩子无望后,女子想方设法惹怒福晋被卖了出来,她自己有私房银子,聪明的女人要找一个老实肯帮她脱身的男人实在太容易,然后她便是相夫教子,平淡安宁。
不去问,不去找,也不去想。
权当没有苏斐这个人。
他被完全的抹去。
尽管他理解,可无法原谅,不是替自己,而是替那个刚出生就被他替代的孩子,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快死去的孩子,见过那么多次,他的眉眼那边似她,她却浑然不觉,只有现在,一切安定后,才想起他来,她的生命的排序时:夫君,孩子,自己,最后才是苏斐。他算的什么?无法原谅,尽此而已。
后宫生存不易,最初的康熙可是对他没现在这般深刻的感情,最多似养猫猫狗狗一般,德妃那时不过是个嫔,身份不高,上有皇贵妃压着,只能勉强护着他,好在是苏斐,要真是个孩子,只怕现在坟上草都有一人来高,宫里夭折的孩子可不少,
所以,相安无事才是最好。
“是……是嘛……”她苍白脸色,摇晃一□体,后退一步,勉强笑道:“贝勒爷说的没错,相安无事才是最好。”
她是极为聪明的。
女子转身踉跄走远,苏斐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出神,身体里有出生的痕迹,那个孩子的灵魂在身体深处沉睡,与他融为一体,孩子对于母亲的感情最为纯粹,也最为复杂,从被襁褓中夺取的那刻,就咿咿呀呀哭闹不休。
“别多想哒。”咯咯笑声想起,带着面具的小丑坐在他肩膀上笑。
苏斐失笑:“也是。”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进空间取出孩子的身体,摸一摸尚有温热和一丝孱弱的呼吸,着人给夫妻俩送去,晚上一个人用完晚膳,府上来人,静悄悄的来,女子巧笑嫣然:“见过主子爷。”再度恢复的花魁姿容绝世,比起以往,眉宇见多出一份骄傲和自信还有伶俐,眼角一转,风情万种波光流转,眉头一皱,轻愁浅浅,惹人怜惜。她身上没有丝毫的风尘味,就像男人最美的梦,触手可及却永远得不到。京城里最大的青楼老鸨,卖艺不卖身,不知馋煞多少儿郎。
苏斐开青楼,楼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当然,你要卖身也行,多半是自由度,交一定的抽成,不愿意就离开,有愿意娶的也能走。
生意不错。
又有红娅,该叫她甄洛,甄妃的甄,洛水的洛。
洛水洛神一般。
有甄洛坐镇,这女人一生在红尘中摸爬滚打,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加上有苏斐做靠山,女人该狠心时狠心,当真不比男儿弱,就是没有康熙,苏斐也不至于饿死。他手里的东西就没瞒过康熙,帮皇帝做过几件事,对于皇帝暗探的能力不得不佩服,打小吃喝就是走康熙私库,出宫建府后更是将私库的总管派过来,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总管手里还有康熙私库的钥匙,皇帝说过东西钥匙不够尽管搬,就是掏空都行。
岂可修!他是个败家子?
应该改过来!康熙他也能养活!
只要不像乾隆一样败家。
“这是本月的账本,一共进账十万三千两,楼中姑娘三十五位,甲等十五位,乙等二十位,丙等的姑娘已经放出去嫁人,另外赠送嫁妆一共一千两。”甄洛说话温和,不快不慢,如清风拂面,波澜不惊,让人心生舒畅,她卖艺不卖身,又是老鸨,有许多达官贵人寻她只为说说话,或者听她说说话,静楼的姑娘嘴巴比蚌壳还紧,蚌壳死了能取出珍珠,她们是死了也不会说出不该说的,故而,许多人为之放心。
殊不知,不知不说,而是她们说话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甄洛,甄洛这里连着苏斐,苏斐上头是康熙。
“你的月例。”苏斐取了一千两递给甄洛。
一千两不少,而且,甄洛的金主都是大方人,送的价值连城的东西不少。
她笑盈盈收下,说正事:“前儿楼里来了一位贵客。”
“有多贵?”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他?”
“恩,就是那位。”
“那位先进的楼子,乔装打扮,后有索家的少爷进来,点了两个姑娘,纯说话,索家少爷来后就让姑娘退下,那位身边跟着几个暗卫和侍从,武艺高强,姑娘没敢凑太近,只关门时依稀听见秋弥二字。”
苏斐转念一想,明白,康熙的动作针对于太子,太子若是在秋弥时下手,那么皇帝也会随之动手,他若安分便是晴天,若不然,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事儿胤禛和十三绝对掺合不得,还有十四,进去一个就死一个,哪怕湿湿脚都不行!
不然康熙不会放过。
咬着嘴唇,康熙只许给他胤禛,就是十三也是强行送买,加一个十四,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许的。
那男人的心肠硬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秋弥就是大家一起组团看太子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