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纳米应声,却发现,这次老大似乎真的动情了:“老大,大小姐找你,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她有什么事?”最近妹妹的信用卡全刷爆了,帐单一摞一摞的寄到公司,他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确实该杀杀她这种挥霍无度的行为了,为了给她小惩大式,他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她说今晚想约你吃饭。”纳米传达着左幼晴的话。
左柏潇淡淡的皱眉,也只有在没有钱的时候,妹妹才会主动找他,才会刻意讨好他。父母去世之后,他很宠她,可他没想到,他的宠,竟然让她养成了骄纵的习惯,“下次再打到你这儿,就说我没空。”先冷她一段时间,让她把性子收敛收敛再说。
“好的。”纳米说。其实,今天本来她在银河九天的,但是天来豪庭那边却打电话说左幼晴过去找左柏潇,吵着闹着非得见不可,而她只好过去安抚她。
“还有事吗?”左柏潇见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要不要通知她的朋友?”纳米口里的她,是指乐瑶。
左柏潇稍稍沉思之后说:“不用了,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他不想让乐瑶的遭遇让更多的人知道,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在纳米离开之后,左柏潇走进了病房。
乐瑶躺在病床上,还没醒,她脸色苍白,额头上缠着纱布,那样子,憔悴又可怜。
“别碰我,别碰我!”她睡得极不稳,呓语着,手更是抓紧了床单。
左柏潇略略皱眉,手落在半空中,最终没有将她叫醒。
“云霆,云霆,别抛下我,不要抛下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祈求,在寂静的病房里很清晰。
一听温云霆的名字,左柏潇的脸色微变,面容稍稍尴尬,唇边带着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苦笑。
而后来,乐瑶的呓语,全成了“云霆”两个字,那些呓语,却像是一剂爆燥剂,让左柏潇的脸色冷得吓人,他陷入了淡淡的沉思里。
尔后,他打电话,让郭嫂把豆豆送来了。
乐瑶是在豆豆的欢声笑语里醒来的。豆豆站在她的床边,用手呵呵轻挠她的脸。
就在醒来的一刹那,乐瑶脑海里依旧充斥着那些男人走向她,她撞向墙壁的那一幕……她惊恐着坐床上坐起来,整个人神情紧张,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哆嗦着落泪。
左柏潇迟疑之后,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没事,没事了。”
乐瑶因为害怕而颤抖,她紧紧的抓住左柏潇的胳膊,低泣:“左大哥,我害怕,我好害怕。”那几个男人一步一步紧逼走向她的画面仍旧在脑海无法挥去,她的瞳孔里,似乎还残留他们邪恶的笑。
一旁的豆豆,见乐瑶哭了,她可爱的笑脸在瞬间凝固,变得有些怯怯的,她在左柏潇的眼神里,乖乖而安静的退回到沙发上,一个人孤单的坐着。
“没事的。”她的身体很纤瘦,瘦得他的胸膛几乎能够完全容纳下她,左柏潇温柔安慰道:“纳米去的很及时。”幸好。
乐瑶无助的攀附着他,像是藤萝需要攀附着大树一样,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命运会如此多折,会重复遇上如此难堪的事情,甚至,她都不敢去想,她竟然全身而退了。
“为什么要撞墙?”左柏潇从纳米口里得知之后,脸色铁青,虽然他对她,说不上是爱到不可自拔了,但多少是在乎的。
乐瑶只是哭,没有说话,当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很绝望,她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要别的男人碰她。
“你怎么会去天来豪庭?”左柏潇记得,录影资料里,乐瑶是主动敲2103的门的。
叶惠的名字,颤抖的出现在乐瑶的脑海里,她沉默不语。
左柏潇曾听纳米说,2103号房门口还有一份乐瑶的个人简历:“你去那儿做什么?”
乐瑶怎么也不会相信叶惠会害她。可事实上,却真的是叶惠让她来的天来豪庭。
她不说,左柏潇便不好再细问:“豆豆,来给阿姨擦眼泪。”
一旁乖巧的豆豆,懂事的拿着纸巾到病床前,递给乐瑶:“阿姨,阿姨不哭。”
豆豆的童音童语,可爱的脸庞,一时间却无法让乐瑶开心起来,她的心陷入一片孤寂里:现在,连叶惠都不能相信了,那么,还有谁值得她相信?而前面的左氏父女,虽然能给她稍许安静的温暖,但是,再怎么,都无法让她颤抖的心情平静。
温宅。
“思语,你打算什么时候才Z市定居?”温孝诚坐在豪华的单人沙发里,带着长者特有的慈爱看着她,今天,宋思语的父亲打来了越洋电话,话里的意思,想让孩子们尽快结婚,而他,对这门婚事自然也非常赞成。
宋思语的眸底带着几分灵巧悄悄掠过温云霆,发现了他的冷漠,于是她大大方方的说:“我在美国的工作刚刚步入正轨,还想多奋斗几年。”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温孝诚其实是在催婚了,她下意识的用手肘碰了碰温云霆,却没料到,他竟然一言不发,唉,她在心底感叹着默契不够。
温孝诚搁下茶杯:“思语啊,你总不能只顾事业,不要家庭了吧。”无论是家世还是修养,他对宋思语这个准儿媳妇是非常满意的,于是询问着一旁静坐未语的儿子:“云霆,你说是不是?”
温云霆脸色淡漠而岑冷,这段时间,乐瑶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每每思及她像刺猬一样尖锐的争辩与自卫时,他就觉得莫明的心疼,而刚刚,他的思绪正在游离,并没有听见父亲的问话。
温孝诚不悦,但碍于思语在场,便隐忍不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不再隐隐的暗示了,而是直接问。
于沛玲从厨房出来,身后的佣人庆姐正端着点心走过来,她发现了客厅里微微凝固的气氛,浅笑道:“来尝尝,这是思慕的新品绿茶酥。”她经营着十多家思慕蛋糕连锁店,每次有新品时,都会拿一些回来让家人尝尝。
宋思语尝了尝:“有一股淡淡的绿茶味,伯母,真好吃。”她细嚼慢咽,试图将父子俩之间微怒的话题压制下去,稍后,她夹了一块放进小盘端给温孝诚,讨巧的说:“伯父,你也尝尝。”
温孝诚虽然不悦,可却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好接过小盘。
接着,宋思语又夹了一块给温云霆。
温云霆冷漠的推开了,“我不吃甜点。”早知道父亲会逼婚,他今晚就不回温宅吃饭了。
他若私底下拒绝她,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当着温氏父母的面,她脸上多少有些讪色,只好将夹给他的绿茶酥送进自己的嘴里。
场面有些尴尬。
于沛玲带着笑意委婉的说:“是我疏忽了,忘了云霆一向不爱吃甜点的。”她将果盘搁在温云霆面前,“云霆,来尝尝……
她话没说完,佣人走过来,“太太,您的电话。”
从佣人手里接过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于沛玲没回避,当着众人面接听了电话。
“妈,”乐瑶的嗓音有些沙哑。
“瑶瑶?”接到女儿的电话,于沛玲倒有些激动,即使最近母女关系非常融洽,但乐瑶都几乎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是你吗?”很显然,她非常开心。
接下来,于沛玲却听见了女儿的哭泣声,素日沉稳优雅的她,心被悬起来了:“瑶瑶,你怎么了?瑶瑶,你别哭啊。”
乐瑶听见母亲关切的话时,泪水泛滥了,她哽咽着:“我想你。”现在,似乎除了母亲外,她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放心的依靠了。
“你怎么了瑶瑶?”于沛玲记得,今天把女儿送去天来豪庭时,她并没有不开心啊,难道是在天来豪庭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在哪儿?妈妈过去找你。”
她自称的一声妈妈,倒让温云霆微怔,转而淡淡的看着她。
乐瑶打电话,原本只是想听听母亲的声音,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有所依靠。
“瑶瑶,你别哭,妈妈马上就过去。”女儿的哭声让于沛玲心碎,她很担心,不知道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急着要去看看:“庆姐,让小杜赶紧备车。”
看着妻子焦虑的模样,温孝诚问:“出了什么事?”
于沛玲一向稳重优雅,此刻却很紧张:“瑶瑶在医院,我得过去看看她。”说话时,想到女儿哽咽的声音,她竟然湿了眼。
“我陪你。”温孝诚准备让佣人拿大衣。
“不用了,”女儿的哭声让于沛玲很不安,她不知道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孝诚,你陪云霆他们,我先去看看。”
温孝诚倒也没再坚持,“路上注意安全,有事赶紧打电话。”
于沛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大门外。
“那个瑶瑶,是伯母的女儿吗?”宋思语发现,于沛玲有女儿的事,在温宅已经不是秘密了,于是带着一丝好奇的问。
温孝诚点点头,浅尝一口茶,“是啊。”他倒很希望,妻子的女儿能够住进来,这样就能给温宅一些新鲜的气氛。
“她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沉默了许久的温云霆这倒说话了,其实,他倒并不喜欢于沛玲是否有孩子,只是她口里的“瑶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
儿子不羁的语气惹来了温孝诚的不悦,想到刚刚他对宋思语的冷漠与沉默的拒婚,他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沛玲是你的阿姨,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她了?”温云霆倒也不示弱,其实,他与于沛玲之间,虽然说不上像母子一样亲密,但是,并也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糟。
“温云霆,收收你的坏脾气!”温孝诚对儿子很不满意,父子俩,大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于沛玲看着女儿额头上的纱布上还沁出血,心疼不已:“瑶瑶,怎么会弄成这样?”
在母亲面前,乐瑶再也无法故做坚强,落泪了。
于沛玲将她拥入怀里:“发生什么事了?”这一路上,她一直忐忑不安,不断催促着小杜把车开快点。现在拥着女儿,她心底的石头终是落地了。
这一次,乐瑶丝毫没有隐瞒,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母亲。
于沛玲后悔不已,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去,现在想来,还觉得后怕不已。
乐瑶温顺的靠在于沛玲的肩上,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没事就好。”于沛玲安慰着女儿,心里却在想着,该如何“回报”娄默。
“妈,”乐瑶沉默之后,突然说:“能把那把钥匙借给我吗?”之前她坚持不会接受母亲的馈赠,但是,现在的她没得选择,经历两次娄默的事件之后,她很害怕,一时之间,对叶惠也存了些许疑心,自然也不敢再跟叶惠住在一起了。
于沛玲看着女儿苍白憔悴的模样,心疼极了,而女儿话里的一个“借”字让她心酸,她抚着女儿的肩:“那房子本来就是给你住的。”
或许是太疲惫的原因,又许是母亲在身边,她很安心,没过多久,乐瑶又沉沉睡去。
于沛玲私下给丈夫打了电话,隐瞒了女儿的遭遇,作为母亲,她有私心,将这些不堪的遭遇埋藏在心底。
当左柏潇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看见于沛玲时,颇有些吃惊。
“左少。”对于左柏潇,于沛玲并不陌生,除了温左两家是世交外,在前段时间,她从私人侦探手里,曾拿到过他与女儿在一起的照片。
“瑶瑶睡了。”于沛玲低声道,面对外人,她尽显优雅:“我是她的妈妈。”温父前两年逝世了,现在乐瑶又得到了丈夫的认可,所以她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们母女的关系。
左柏潇突然感觉很轻松,如此说来,乐瑶与温云霆是兄妹,这个感觉让他心底的黯然减轻了一些,他淡然的看着她。
“左少,谢谢你。”于沛玲对左幼晴的印象并不太好,连带着,对左柏潇印象也极一般:“谢谢你救了我的瑶瑶。”她是女人,所以,并不像乐瑶那样单纯,以为左柏潇对她,像妹妹一样疼爱,她知道,一个男人绝对不可能因为友情纯粹的对一个女人好。
“阿姨太客气,我和乐瑶是朋友。”左柏潇说,其实,算下来,于沛玲长她,也不过十来岁,因温左两家的关系,更因为乐瑶,他得称她一声阿姨。
“瑶瑶的事,让左少费心了,医院的费用,明天我接瑶瑶出院的时候会结清,”于沛玲说:“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很自然的,将乐瑶与左柏潇的距离拉开,她不愿意,女儿的名字跟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牵扯在一起。
左柏潇心底微微一怔,她,寥寥几句话,就将他与乐瑶之间划出清晰的界线,但他却面不改色,极有风度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