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唐芯总用一种打探、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
“想说什么就说。”沈濯日斜睨了她一眼。
“你之所以瞒着我出宫,是想保护我,对不对?”唐芯皱眉问道。
好端端怎的又提及此事了?
沈濯日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那……”唐芯稳住颤动的心潮,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又问,“你之前把我贬入冷宫,难道也是为了我好?”
不是她多疑,而是她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说得通。
这人的心意没变,会举止反常,必定是事出有因。
沈濯日顿时哑然,他着实没想到,事情过了许久,她仍旧记得此事。
“你咋不说话了?”他的沉默,反而加深了唐芯的怀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阴恻恻地笑道。
“咳。”沈濯日面上少有的浮现了一丝赫然。
“你这是心虚呢,还是心虚呢?”唐芯咬牙切齿地问道。
沈濯日终是无言,那日行刺一事,她并不记得,若要解释,少不得要重提,以这丫头的心性,要是晓得了,不知会自责多久。
“说话!别给我装哑巴!”靠!还真被她随便一猜,给猜中了!唐芯狠狠磨动着牙齿,眼里凶芒乍现。
沈濯日默了许久,方才涩声道:“朕想岔了。”
这话已是一种示弱,一种服软。
攥紧的拳头时紧时松,她很想揪着这货衣领,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可想到他的初衷,再看着他此时自嘲的神态,满心的火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泻千里。
“哼。”唐芯狠狠刺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知道这是她不再计较的征兆,沈濯日眸中掠过一丝光华,抬步而上。
“离我远点,没看到我在生气吗?”
“走开!我不要和你走在一起。”
“丫!你听不懂人话对不对?”
……
喋喋不休的抱怨,在静谧的竹林里响彻着。
白雾般朦胧的月光直泄而下,笼罩着林间一高一矮的身影,影子拖曳在地,歪斜着,不知几时,缓缓融在了一起。
修容等人在林外等候多时,见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且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些坏蛋呢?”唐芯果断无视掉身后那束如影随形的目光,走到修容跟前,不解地问道。
满地打滚的楚国人,此时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马匹还在路边。
“属下差人将他们送进城,报官了。”修容拱手作答。
“活该,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生手,不晓得以前干过多少打家劫舍的事儿,今天撞上我,算他们好运到头了。”唐芯冷哼一声,“对了!我之前贿赂他的银票呢?”
如果没有今晚的意外,银子给了也就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那人帮了她大忙,可现在一想,唐芯就觉得亏。
“属下忘了。”修容惭愧的垂下脑袋。
动手时,十三楼的人特意换了地方,防止血腥味散开,引起唐芯的警觉,但那些人身上的衣物、随身携带的物件,皆随着他们的尸身处理得一干二净,自然没有留下任何物件。
“算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唐芯也没有强求。
余光悄然往身后一瞄,便见一抹峻拔的身影站在右后方。
窥视的视线隔空撞上他深邃如海的眸子,心尖微微一抖,恼羞成怒的收了回来。
“你去问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又要去哪里。”唐芯压低声音,同修容耳语道。
“娘娘何不自个儿去问?”反而要她来做传声筒?
唐芯双眼一鼓,特孩子气的说:“我不要和他讲话。”
她还没完全原谅他呢!
妖精打架,伤及的为何总是他们这些凡人?
修容满脸无奈,背负着使命向沈濯日请示。
“嗯,该动身了。”沈濯日微微颔首,而后,眼神转向那始终背对他的女人身上,眼里闪过狡黠的暗芒,状似不经意的出声,“天色甚晚,附近极难添购马车,你若想跟在朕身边,恐怕不易。”
听到这话,唐芯一下子火了,刷地转过身:“凭什么?”
沈濯日不做解释,向修容递了个眼色。
后者满头黑线的上前一步,说:“主子欲尽速赶往帝都,娘娘身子娇弱,又无内力,很难跟上主子的脚程。”
“不有马吗?”这也叫事?唐芯指了指路边的十多匹骏马,说道。
黑眉微微一凝,再度给修容使眼色。
紧接着,唐芯眼前蓦然闪过数道黑影,随后,马儿吃疼的仰头悲鸣,肆意踏着马蹄,扬长而去。
纷飞的尘埃溅入了唐芯长成鹅蛋大的嘴巴里,一嘴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