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米晨和凌婉儿也同样听不进去她说的话,甚至就连苏暖,其实也没有完全采纳她的建议啊。顾碧婷忽然觉得特别无力,有种自己做过的所有努力全都没有效果的感觉。她郁闷地离开了寝室,决定不再插手这些事情了。
反正,就算她想要插手,也没有效果,何必让自己总是那么难过呢?那些无用功,还是不要再做了吧,免得到最后又变得跟当年一样,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只有她成了最大的恶人。
当年的往事,她真的不愿意再重演一遍了。
顾碧婷没有去上课,而是找到本班的辅导员孙振,试图请假。
“导员,我外婆的忌日快到了,我想要请几天假回去给她扫扫墓。”她说的是实话。
孙振略有些为难地问她:“你爸妈知道么?”
“呃……”顾碧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想了想之后,还是主动说:“我让我妈妈打电话跟你说?”
“好。”孙振点头。
顾碧婷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简单说了几句,表示自己想要请假回去给外婆扫墓,但是需要母亲帮自己证明一下。说完了以后,才把电话交到了孙振导员的手上。
在母亲的协助之下,她的请假过程非常顺利,甚至还以“老家风俗”这样的理由,把假期延长到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顾碧婷猜想,妈妈应该是知道了她在学校里过的不开心,才会特意帮她把假期延长到那么久的吧。
请好了假以后,她甚至都没有收拾行李,就直接出发去火车站了。反正,江城和A市之间的距离也不远,坐火车两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她没什么好带的。
路上,母亲打电话过来询问她:“婷婷啊,你是不是又惹你哥哥生气了啊?我听说他好像跟你爸爸告状了,你爸气得不轻。你回来以后,可得好好跟你爸和你哥哥承认错误啊……”
顾碧婷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母亲主动给她请那么长的假期,不是为了让她可以多去几次外婆的墓上,多陪陪外婆,而是为了让她在家里好好表现,让所谓的爸爸和哥哥消气。
“妈,你都不问问究竟是因为什么,就让我道歉么?”顾碧婷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却又抱着可笑的侥幸心理。她明知道问出这样的话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把话问出口。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她说:“还需要问么?你惹哥哥生气,难道还有理了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哥哥,你得尊重他,不能顶撞……”
“他算是我哪门子的哥哥?”顾碧婷心口生疼,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问:“妈,你什么时候生的他,我怎么不知道呢?”
“混账!”母亲气急败坏地说:“你赶快给我滚回来,真是的……你以为上大学了就翅膀硬了,可以不服管教了是不是?哼,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
顾碧婷静静地听着,在心里说:你如果对那个女人可以有对我的一半儿凶悍,也不会被欺负这么多年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就算是母亲再怎么伤害她,她也无法伤害她的妈妈。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其实跟妈妈一样,都是那么的……软弱。
当年,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出来。后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面对全家人的质疑,她却没胆量坚持自己的立场,反倒是被他们逼迫着承认了自己“撒谎”。后来,父母和哥哥总是拿那个所谓的谎言来刺痛她,给她扣上各种各样的大帽子,她也没有勇气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
现在好不容易离开家上大学了,却还是成了各个布局当中的一个棋子,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命运,更加不敢破坏格格的计划。她只能在自己的良知和畏惧当中左右摇摆,一会儿忍不住提点苏暖几句,一会儿又因为畏惧而不敢告诉苏暖全部的真相。
到头来,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暖一步步靠近危险的深渊,却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努力,不应该再自责下去。
可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跟她说着:你根本不够努力,你懦弱胆小,你没有勇气说出你知道的事情,你间接地害了好人,你的罪孽洗都洗不清……
她骗不过自己的心,也克服不了软弱的天性,她矛盾,挣扎,自责,悔恨……许多时候,她甚至觉得,最应该死掉的人,其实是自己才对。
她从来没有直接害过任何人,但无论是冷寂也好,苏暖也罢,全都因为她而间接地受到了许多伤害。而且,还将在未来受到更多……
她明明知道,冷寂是被冤枉的,苏暖更是无辜,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应该迫于压力而违心地低头,将真相扭曲成谎言。如果当初她坚持的话,或许后来的一切伤害都不会发生。
她不伤伯仁,伯仁却因她而伤。她的罪,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