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保持着难过的神色，假装躲进房间里悄悄地哭泣，实际上，却是打电话给苏浅小姐“报喜”。

“那个死丫头果然闹自杀了。”她说。

苏浅在电话那头挑了挑眉毛，淡淡地问道：“那她现在死了么？”

“很遗憾……还没有。冷少陪着她在医院里抢救呢，不过我觉得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景象，不过我听别人说了，苏暖当时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把浴室的地面都给染红了一大片，可吓人了……”

“我不想知道这些。”苏浅冷漠地说：“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死。”

张姨默然，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死？

好在苏浅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只是说：“等她死了，记得通知我。”

“是是是……苏浅小姐你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跟您通风报信。”张姨用讨好的语气说着，心中居然没有丝毫的难受。她明明是在谈论一个大活人的生死，却像是在讨论流浪猫狗的死期一样。这样的淡漠冷血，她自己竟不觉得丝毫的惊讶。

或许，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改变，让她自己无法发觉吧。

医院里，冷寂已经快要变成一座雕像了，急救室的大门还是没有打开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带走了他的体温，也让他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难道……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地想要把不好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他拼命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暖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如此自我催眠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瞥见鲜红色的指示灯暗了下去，他的心瞬间狠狠一颤，赶紧站起身来，屏住呼吸紧盯着急救室的大门，盼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扑通扑通，让他听不见除此之外的任何声响。

他忘记了呼吸，甚至连憋闷的感觉都感受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等医生出来，赶紧扑上去问问，暖暖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她还好不好？她还活着吧？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慢地过去，冷寂的心里慢慢地涌起了一丝别样的念头。他开始有些畏惧，询问的结果会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害怕医生会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沉默地摘下口罩，冲着他缓缓地摇头，然后再低声地说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他不要那种结果，他要苏暖或者！他要医生告诉自己，苏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终于，急救室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寂却有些不敢上前去问了。

医生也明显看到了他，明显的怔了一瞬，然后主动走到冷寂的面前，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位小姐的家属吧？”

“嗯，我是。”冷寂僵硬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不自然的颤抖。

他在害怕，害怕下一秒会听到苏暖的死讯，那会将他瞬间击垮的。

医生看着他惨无人色的面容，安慰似的笑了笑，说道：“别担心，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还没醒过来，而且也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冷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脏终于落回了原本的位置，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医生的胳膊，激动地说道：“谢谢……大夫，太谢谢您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温和地笑着回应，旋即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对冷寂说：“我还有事，不好意思……”

冷寂明白他的意思，尴尬而又感激地笑了笑，目送着医生离开。

又等了一小会儿，他才终于见到护士们把苏暖推了出来。他迎上去看，苏暖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那么脆弱，易碎，叫人心疼。

冷寂悄悄地握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触感一片冰凉，他好不容易落下的心脏再次悬了起来。

她真的还会醒过来么？

医生说过可以的，那就一定没问题的吧？

冷寂的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医院里的走廊长得几乎不像话，他默默地随着医护人员走着，一路把苏暖送到病房里，然后不得不跟着护士去缴费办手续。尽管他其实半秒钟都不愿意离开苏暖的身边，但是他并没有带佣人一起过来，所以这些琐事，只能由他亲自完成了。

好在住院手续并不复杂，很快就全都办好了，冷寂一路小跑地返回病房，见到苏暖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跟他先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可是又马上涌起了淡淡的失落和难过的情绪。

他盼着苏暖能够快点醒过来，又害怕她醒来的时候自己不再，但是真的发现她没醒的时候，又难过、担心……这样矛盾而又复杂的情绪，不断地折磨着冷寂的神经，叫他的心神片刻都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