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叶丛文在个人成长的过程中,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与父亲经常性的谈话和讨论。这或许是两代人之间的一种思想和心灵沟通的方式吧。
“呵呵,我还想说的是,本职工作与兴趣爱好,孰轻孰重,这可要拎得清。你在单位里干秘书工作,先你必须把这份工作做好了,然后才谈得上利用业余时间搞文学创作。秘书工作主要是书写公文,需要的是条理清晰的抽象思维和规范化的语言;而写小说,需要的则是活灵活现的形象思维和生动活泼的文学语言。虽然都是文字工作,但两者也并非一回事。”叶英明看着儿子的神情和心态渐渐地平静下来,脸上露着关爱的微笑,如释重负,又意犹未尽,启和提醒地说道:“我记得《红楼梦》第五回中有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刚参加工作不久,社会阅历与见识都不算多,这是你的短处呀。不要急于写成什么东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想成为一名作家,你平时就应该做到‘四多’:一是多读。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要在阅读中学会借鉴;二是多看,在身边的生活中学会观察和现;三是多想。要在思考中探究为什么;四是多写。要在写作中反复修改,不断提高文学语言的功夫。你必须意识到,头脑里的所思所想和明明白白写在纸上的东西,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距离的。总之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另外,我建议你不妨花点时间精读一些世界名著和哲学方面的书籍,这对你的文学创作将会有所很帮助。最后,也希望你以后能写出更上一层楼的作品,不仅具有思想性和艺术性的统一,而且还能带有哲学意味的小说来。”
“爸,又提你的哲学了,”叶丛文一直都在体会父亲所说话语中的深意,此时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这时,他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开玩笑地说道:“上学时,哲学我也学过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我也懂一点的嘛。”
“好啊,哲学通,一通百通。对于任何事情,都要抓住它的重点。就像牵住了牛鼻子,力气再大的牛也会顺从地跟着你走了。”叶英明从座椅上站起身,随手把搁在书架上的一个魔方拿起,并把它举到儿子眼前,笑着说道:“说到哲学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它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道理’嘛。就拿这魔方来说吧:魔方是什么呢?它是一个正方形的六面体,每面只有一种颜色,而看上去本不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物体。可事情又并非那么简单。当你把这六面体加以旋转,就会打乱每一面的颜色,使其颜色变得杂乱无章。这时,你若要把它恢复到当初的原样,那便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了。假如这魔方就是现实生活的话,那么,好小说就是要掌握一种转动它的原理和技巧,并且能够运用自如,才有可能把它还原成六个面的单色。”
“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叶丛文心存疑惑地问道。
“在我看来,一切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都须依赖于哲学层面的思维方式的创新。如果进一步去思考,你就不难现,因为魔方的明者善于奇思妙想,用魔方的内部结构把呈现出来的表象使之变幻莫测,从而创造出一件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既奇异而又耐人寻味的新玩具。当然,如果你已经领略了魔方的奥妙之处,或许你会说它的转动原理不过如此,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你原先却根本想象不出来它的这种构造方式。这或许就是存在于哲学中的深刻‘道理’。”叶英明看着儿子点头表示领会其意,便打算结束这场时间悠长的父子对话,最后下结论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能把自己的头脑磨炼得如同魔方似地自由转动,那时候,我相信你一定能写出好小说来!”
此时此刻,叶丛文颇有茅塞顿开的灵感,那一直揣在心中的文鸟之梦立刻又变得生动和清晰。他默默地咀嚼着那些看似简单而实则深刻的道理,并将父亲那些极具形象化的教诲铭记于心……
叶丛文骑车从家里返回单位宿舍时,已是深夜时分。他先拧亮书桌上的台灯,把那部书稿塞进书柜里。这时,他感受到了屋里的舒适和清静,并顺手拿起那本已读至一半的弗洛伊德所著的《梦的解析》,然后,整个人仰躺在单人床上,让自己身心放松地进入了一种舒适的阅读状态。
每当孤身一人地回到单身宿舍时,身体虽然十分困倦,但精神仍旧十分亢奋,因为近来在头脑里总是思考着那篇小说的构思。面对着这漫长而寂静的夜晚,如果一旦遭遇思绪堵塞而无心提笔写作,那么,他宁愿去选择阅读一本好书,从而填充自己的空白与不足。
午夜后,窗外起风了。窗帘布被风吹得不停地来回抖动,而屋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书桌上,那盏台灯默默地仍然闪亮。也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看书的叶丛文已是睡意袭来,犯困迷糊,早已做起了周公之梦。此时,他在不知不觉中就随手把书页合上了,然后侧翻了一下身子而面朝墙壁,他的大脑正悄悄地滑入意识幻变叠起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