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市管员向陈所长汇报情况时,男食品检验员仍与那三个贩卖牛肉的农民在对峙着,双方各执一词,继续“你说一句、我顶一句”地争吵不休,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何秋霖看着这针锋相对的场面,很快就弄明白整个事情的始末:
摊位上那三个男人是郊区的农民。他们拉来贩卖的是一头水牛肉,并声称是自家宰杀的。可是,他们卖的牛肉经过卫生防疫站的同志上午拿去检验后,已被证实这头水牛是患病而死的,它的肉根本就不允许拿来食用。按照卫生防疫部门相关条例的规定,像这类病牛肉不但不能在市场上出售,而且一经现必须要作没收和挖深坑掩埋的处置。但这对三个贩卖牛肉的农民来说,七、八百斤重的牛肉至少可卖得五、六百元以上。在当年,那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钱财了。听说这牛肉要被没收并拿去埋掉,他们哪里能接受得了,这简直就跟要他们的性命一般,岂能听凭市管员的这般处置而轻易就范呢?
这三个郊区农民,其中一个是身板结实的中年汉子,满脸胡须拉喳;另外两个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子,皮肤晒得坳黑坳黑的,一高一矮。起初,他们根本不把两名市管员说要没收病牛肉的话当作一回事,自认为谁也奈何不了他们。现在,眼看着工商所又赶来两个人,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如果事情闹大了,这说不定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实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脚底揩油地溜走算了。
“你们凭什么没收我的牛肉?”领头的中年汉子心里开始虚了。他向两个小伙子频使眼色,示意他俩赶快收拾东西,自己却挺身而出地拦挡在前面,冲着市管人员挥舞双拳,色厉内荏地吼叫道:“如果不让在这卖,那我们收摊拉走好了!”
“你们不能走!”陈所长跨步上前,拉住那中年汉子的一只胳膊,严正声明地说道:“我们的市管员已经把道理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别耍蛮横、不服管理。这些病牛肉你们是绝对不能拉走的,我们必须对它依法作没收处理。”
“你别动手拉我,”中年汉子不禁恼羞成怒,使劲将那只胳膊一甩,并凶猛地一把推开陈所长,恶狠狠地狂嚷道:“你们想干什么,打劫吗?”
在那中年汉子身后,两个小伙子已经迅地行动了起来。矮个子把一辆自行车推过来,并与高个子一起动手,欲把那些牛肉都装进架在车后座上的两个大竹筐。
见此情形,何秋霖不再袖手旁观,而是冲过去阻止他们往箩筐里扔那些牛肉块,不料,他却被那高个子突然出手狠推一把。何秋霖打了个趔趄,由于身体完全失去重心,猝然摔倒在地上。只见他一骨碌地爬起来,毫无畏惧,又一次冲上去阻止对方。
“看清楚,这是什么?”中年汉子横起一只胳膊拦住何秋霖,突然从摊位上的手提编织篮中抽出一把锋利的杀牛刀,气势汹汹地在众人面前晃动着,凶神恶煞地威胁道:“你们谁要是再敢动我的一块牛肉,我认识你们,它可不认识你们!”
“你想干什么?”陈所长屹然不动,两眼怒视着中年汉子,冷静地喝令道:“把刀放下!”
那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站在中年汉子身边。那高个子双手操着一根扁担横挡在胸前,那矮个子右手紧握着一把杆秤、左手攥着铁秤砣。三个农民对市管员们怀恨在心,怒目而视,如临大敌,摆出一副准备拚个你死我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