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陈佳林的拳脚看上去没什么力道,出手动作似有些轻描淡写,殊不知他每招每式都精准地击中对方要害部位,只有挨打者清楚自己提不上丹田之气,早已内伤累累,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了。
几个回合下来,陈佳林那是“饿虎扑食——干净利落”,把孙老大揍得全身散架、口鼻流血、手脚扭伤,让他带着一副哭腔地喊爹叫娘了。孙老大再也扛不住这份讨来的挨揍,终于“扑嗵”地一声,屈膝跪地求饶了。
“你不是姓孙吗?”陈佳林神气活现地把屁股坐在板铺上,朝跪地的孙老大斜看了一眼,冷嘲热讽地说道:“我看,你以后干脆就叫‘孙子’得了。”
“我认栽了,我是你‘孙子’。”孙老大被揍得差点没吐血,不想服软也不行了,可怜兮兮地乞求道:“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
“放过你不难,他妈的别太嚣张了。你以后呆在马桶那儿,知道了吗?”陈佳林十分轻蔑地撇了撇嘴,往孙老大身上又狠踹一脚,毫不客气地说道:“否则,我把你塞马桶里喝尿!”
孙老大嗑头称是,往墙角处爬过去。这牢头的待遇没了,他就像从众星捧月的宝座上被小鬼擒来摔在阎王殿上,又被判官用笔一勾地画了个圈。唉,这拨光毛的凤凰,它不如鸡呀。见孙老大在陈佳林低三下四、唯命是从,那些犯人们马上见风转舵,甚至落井下石,全都站到陈佳林这边。一眨眼的功夫,众犯人翻脸不卖孙老大的帐,拥戴陈佳林成为新“牢头”。
在牢房里,每个犯人一个塑料瓢用来吃饭,饭菜是从牢门下方一个半尺见方的洞口递进来的。到了吃晚饭时,一个犯人替陈佳林打了饭菜,并殷勤地将那塑料瓢送到他面前。
陈佳林横躺在通铺上,已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他这时睁开双眼,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低头往塑料瓢里一瞅那饭菜,不由地愁眉苦脸:一块方方正正的饭团,加上一勺看不见丁点油星的水煮菜叶。甭说一小块肉片,就连肉末渣也甭想从饭菜里打捞出来。他刚被关进来,肚子里多少有些油水,哪里吞得下这样的饭菜。不吃也罢,他让奉承和巴结他的几个犯人瓜分了这份饭菜。等到第二天,他饥饿的感觉和其他人没了区别,时刻都在翘期待着开饭时间。
两天后,正是大年三十晚。这天过节,晚餐算是给犯人们加了份荤菜。除原先饭菜外,每人额外都得到一片两指宽的肥肉。
这两天,孙老大老老实实地呆马桶边吃喝拉撒。他被陈佳林折腾得够呛,心惊胆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做人。领到饭菜后,他小心怯懦地走到新牢头面前,欲将他那块肥肉孝敬给陈佳林。
“算了,大过年的,”陈佳林瞅着孙老大那副躬屈膝的可怜相,不太忍心夺他过年这份口福,便用勺子把那块肥猪肉挡回去,宽洪大量地说道:“老子今天不欺负你,你自己吃吧。”
新牢头的这番话,顿时让孙老大眼眶润湿,心里感激不尽。他悻悻地躲到马桶边的墙角里,端着塑料瓢蹲缩着身子,先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低头吞食饭菜了。
陈佳林盘腿坐在通铺上,没滋没味地把塑料瓢里的饭菜一扫而光。众犯人吃罢年夜饭,一个个撑圆了肚皮,又无事可做,便三五成群地凑堆儿甩扑克、下象棋,或是瞎扯乱侃。
铁窗外,天色渐渐变得漆黑如墨,不时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