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长得很白的男孩,和她坐车来这里的时候看到那些浑身是泥的顽皮孩子不一样。他们有的都是黑黑的皮肤,是不节制的玩被太阳晒出来的,而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很不一样呢。此时他恼怒的表情却没得到余蝶珍多少好感。
她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有的老师甚至怀疑过她有自闭症,但是都给妈妈骂了回去。
"你叫什么?"他见余蝶珍不说话,便不好意思的开始问她,"我叫凌少杰,是冰激凌的凌哦!”
余蝶珍坐起身,转过头去看他。
男孩的白衣上沾了些许淡淡的草汁,但也不显得脏,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青草香,仿佛他生于这片草坡,是一个精灵。毛茸茸的头发还能被阳光晒成淡淡的金黄色。
"我叫余蝶珍,蝴蝶的蝶。"她也学起他的自我介绍方法。
而凌少杰拔了两根狗尾巴草,互相缠绕竟成了一只小狗,余蝶珍看得吃惊极了,凌少杰将手中的"小狗"递给了她,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打算回家之后让外婆教自己做,但是凌少杰坐在自己身边,他看着她,一直在微笑。
"以前没见过你呢。”
"嗯,我是最近才到这里的,我爸爸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所以我就留在这里了。"余蝶珍依旧看着手里的"小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对一个陌生的男孩说了这么长的话,甚至是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
"很远?有多远?"他眺望着远方,余蝶珍才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你爸爸妈妈也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凌少杰点点头,他多希望自己坐在这个草坡--他认为自己能抵达的最高的地方,能看到自己的父母。
年幼的余蝶珍对他充满了同情,因为自己与他同病相怜。
而她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凌少杰也算是留守儿童。
"你几岁了?"凌少杰对面前这个穿着漂亮花裙子的长发女孩充满好奇,因为村子里真的没有像她一样的女孩,他至今没见到过。
"六岁,暑假一过,我就要在这里读一年级了。”
凌少杰很惊奇:"我七岁了,也是和你一样呢。”
余蝶珍很开心:"那我们会在一个学校吗?”
"当然!"他回答,转头之际,发现一只蝴蝶停在一朵紫色小花的上面,趁蝴蝶不注意,他连忙扑了过去,余蝶珍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孩扑向草堆,她走到他身边,看着趴在地上的他:"你在做什么啊?”
凌少杰伸起手,手指之间抓着蝴蝶的翅膀。
"啊,快点放手!"余蝶珍又狠狠的拍他的手,但是他没有松手,而是一脸无辜:"我只是想送给你。”
"我不需要!快点放手!"她大喊,声音细细的,凌少杰无奈的松开手,但是蝴蝶却飞到了她的头上。
"你看蝴蝶喜欢你呢。"凌少杰笑道。
余蝶珍虽然看不到蝴蝶,但是她能感受到蝴蝶友好的停在自己的头上,而凌少杰的笑容很好看,眼睛弯得像月牙儿,她被他笑得有些脸红。
蝴蝶们在草坡上自由的飞着,美丽的翅膀扑闪,面前这个有着海芋花般纯白笑容的少年,余蝶珍觉得自己这个暑假不会只是在外婆家抱西瓜了。
她和他都从未想过,自己与对方竟然可以有长达二十多年的羁绊,或许那将会是永远。
不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