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一瞬间,上官玄锦的魂魄真的被勾走了,心头如遭雷击,头脑如遭雷轰。
他脚步一滞,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纤细美丽的身影,一向深邃冷漠比海深的黑眸,此时翻卷着汹涌的情绪。
那是,刻入心底、相思入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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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静静坐在软席之上,一颗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直到,蓦然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由远及近,急急地回响在冷寂的夜里。
是他来了!
浅浅心头一颤,手指颤抖地几乎抚不上琴弦。随着那脚步声的缓缓接近,她的心隆隆的响着,眼前模糊着水汽,仿佛这一切更像是一个梦境。
近了,更近了……
所有的紧张、激动和迫切汹涌地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浅浅几乎招架不住,唯能暗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悸动。
可是,水榭外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琴声缭乱间,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
心如鹿撞,终是“铮”的一声传来,指尖传来一抹刺痛,琴声戛然而止。
这突然的变故让上官玄锦蓦然一震,心骤然便似被猫爪子给揪紧了,揪的一颗心生生疼了起来。
寒风拂动纱幔,拂起狐裘轻摆,那单薄瘦弱的身影似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上官玄锦的手微微一颤,薄唇微微颤抖着,开开阖阖,阖阖开开,终于吐出一句轻唤:“浅浅……是你吗?”
万分轻柔的语气,带着几分狂喜,几分紧张,几分忐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声音温雅清澈而有磁性,仿佛刺穿了时光的隧道,回到最初,深深拨动了浅浅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这样的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终于知道,有一种记忆是从声音开始的。
那已经深入神经的声音那么生动地出现在耳边时,浅浅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有点……恍如隔世。
她和他之间的一切,都恍如昨日。即便寒风萧瑟,飞雪飘零,也难以冷却难以湮灭当日的点滴,那突如其来的悸动排山倒海般再次涌进心中。
浅浅的心再也无法镇定,她觉得头有些晕,不由自主地按住了琴弦,靠着琴架的支撑,缓缓起身,背向他站定。
身后的纱帘猛然被掀开了,一阵微风拂进来,浅浅听到了上官玄锦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转身。
这么多天来日日翘首痴盼的人出现在面前,头戴玉冠,外罩云白色貂皮大氅,穿着浅紫色的长袍,腰带上系着当日她送他的那枚同心结。温润干净、气宇轩昂、墨发如水、玉树临风,仿佛要嵌进这冰天雪地之中……
亭内,琉璃灯高高挑着,灯光和雪光互相辉映,将亭内照的一片亮堂。灯影朦胧,隐隐泛出红光,将地上积雪映红了,也将上官玄锦身上的云白色貂皮大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上官玄锦深黑的眸中满漾着柔情,缠缠绕绕向浅浅涌了过来,柔柔地将她的心包裹。浅浅想要挪动脚步,可是,脚底下,好像是生起了丝丝缕缕的牵绊,让她压根就挪不动双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周围是一片寂静,寂静的令浅浅似乎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没有言语。
上官玄锦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秀眉不描自黛,樱唇不点自朱,星眸似一汪秋水,漾起淡淡的雾气,穿着素色曳地长裙,披着雪色狐裘,没有过分的装饰,却是令他魂牵梦萦的清丽脱俗,气韵浑然天成,不染尘霜。
那眉,那眼,那神采,真的是她!
是老天厚爱,终于给了他补偿的机会吗?
如狂的欣喜涌入心间,上官玄锦只觉得心头一热,眼中顿时一片温润。他极其轻柔地执起了她的玉手,就好似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容易碎裂的珍宝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温柔呵护。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他说话的语气极温柔,似乎怕自己声音大了,她就如同梦里一般,随时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