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雅从大妞、古儿的脸色就可以看出。
宫奴们因为过度的劳作,面色都有些晦暗,双目毫无神采,脸上有着近似于麻木的呆滞神态。
而大妞跟古儿除了长期营养不良的羸弱之外,她们的双手是最惨不忍睹的部位,皲裂、老茧、肿胀,居然冬天冻疮的痕迹到现在还没有消退。
看着她们胆怯着唯唯诺诺回话的小心翼翼,柳新雅想到了锦绣不论面对圣上还是皇后,都是冷静自若的神态。
看着同乡还在被人任意欺凌,锦绣或许也有不甘心的时候吧,她的内心深处可曾有过抗争的念头吗?
柳新雅低头用了一口精致的岭南风味的早膳,若有所思的叹息了一句。
这些点心都是柳新雅从大妞等人那里打听来的岭南特有的风味小吃,据说都是锦绣喜欢的,也是按照李莫离的吩咐,给锦绣特意准备的吃食。
听古儿提过,锦绣曾经哼过一支小调,是岭南哩语哼唱的,她以为锦绣是跟大妞学的,而大妞则以为是古儿教锦绣的,柳新雅一核对两人的口供,就明白这支歌便能说明锦绣的出身了。
柳新雅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点,手捧连夜整理出来关于锦绣的几大疑点的卷宗,进了皇后寝室。
尉迟皇后正在用早膳,显然早点里岭南风味的及第粥跟虾饺很对皇后的胃口,皇后用了不少。
见到柳新雅,尉迟皇后微微一笑,态度和蔼地看着她,“看你眼底的乌青,昨夜熬了一宿?本宫让你协查,可不是让你拼命的。”
柳新雅受宠若惊的躬身,“多谢娘娘体恤,奴婢能为娘娘办事,是奴婢的造化,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昨天柳新雅虽不在皇后身边伺候,但是她周到的让人为皇后准备下——皇后最喜欢的栀子花,而且分量刚刚好,花香不浓不淡,令尉迟皇后对柳新雅的倚重更多了几分。
见她办事又这般用心,尉迟皇后目光更加柔和,接过柳新雅书写的卷宗,凝神细读。
柳新雅通过避邪手链引出怀疑,到大妞等人的佐证,再到山歌俚语,连这一顿岭南风味的小点都一一列数。
尉迟皇后看的目光凝重。
锦绣出身岭南?说明什么?——她跟晋王有关!
岭南可是晋王的地界,而晋王却是当年睿帝登上皇位最大的对手,更有甚者晋王跟尉迟皇后之间还有着不同戴天的杀母之仇,晋王的母后武皇贵妃等于是死在尉迟皇后手里,虽然现在真相大白,武皇贵妃是死于吉祥的毒害,但是吉祥怎么说都是尉迟皇后的人!
晋王绝对有做出这等谋逆皇嗣大罪的动机!
只是——一个傻子王爷居然有那么大的势力!可能吗?
晋王在岭南的生活有多么的清苦,京城一直有线报呈上。
——晋王刚过去岭南那阵子,晋王侧妃滕氏为了能免除他们岭南藩王上供的赋税,居然拉下颜面,自贬身份,献歌与宫宴,令龙颜大悦,使臣叹服,才得到了睿帝像施舍一样的免税政令。
一个终日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傻子王爷,睿帝早就放松了警惕,却不料,居然在锦绣这件事上,显露了狰狞一角。
莫非,他们都低估了晋王?
证据还是太少,就算真的证明了锦绣确实是岭南人,也无法证明她跟晋王的关系,更可况柳新雅写的这些,还只是她个人的怀疑!
尉迟皇后眉头微蹙,将柳新雅记录的卷宗还给她。“锦绣的口供疑点确实很多,但是仅仅凭着她岭南出生的身份,也无法证明她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小雅,证据不足,不可操之过急!”
柳新雅点点头,确实如此,她知道仅凭借这些揣测就想定案是不可能的。
“奴婢明白,世子殿下正在宫外查访,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奴婢会继续追查,就眼前这些线索,深入挖掘,定会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柳新雅言之灼灼。
尉迟皇后点点头,面无表情,“记住,本宫要的是锦绣背后的人!”
看着皇后平静外表下,眼里肆虐的暴戾,柳新雅心中一凛,她几乎忘记了,皇后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那个谋害她流失了三个皇子的幕后黑手的追查,对于这个人,才是尉迟皇后最恨的对象。
至于锦绣对镜天的指控,澄清与否,根本不在皇后的考虑范畴。
柳新雅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几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味的找出锦绣的错处,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她背后的人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