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能惹塌天祸,话不三思休出唇,太多太多的人不是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口舌之快、死在自己的嘴贱上!
“一排二排交替掩护!三排随我突击!——三排留下掩护!一排先撤!”明亮的火光中,浑身硝烟的中年军官熟练地指挥着仅存的士兵交替掩护着突围,他们已经跑出了包围圈,对方的人实在太少,虽然他们的单兵战斗力十分强悍,但是这边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一排掩护!二排三排后撤!”中年军官在两名副官的保护下一边转移一边下达着命令,一个个士兵训练有素地弓着腰、匍匐着一边进行火力压制一边顺着湖边突围。
“营长!他们在把咱们往湖边逼!”瘦高副官一个前滚翻躲过一串子弹爬到中年军官身边大喊道。他分明看见远处的月光下一个个弓腰飞速窜过的影子,他们不进攻、也不后退,也不火力压制,更不知难而退,他们仿佛就是要凭着极其精准的射击将这群残兵逼往阴森森的湖边。
“爷爷的!兄弟们!跟老子冲啊!他们人不多!冲出去咱们就有救了!”中年军官举起八一杠,从兜里掏出一个勺子放在嘴里——
“嘟——”刺耳的“冲锋哨”声响起,几十条八一杠对着一处小丘疯狂连射着火力压制,对于他们来说这次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冲啊!”一片冲锋的喊杀声响起,一个个藏在土丘后面的身影纷纷跃起,在一阵阵冷枪中进行着破釜沉舟的冲锋。没有机枪火力压制,那就用八一杠连射,一条不行五条、十五条、三十条……压制、冲锋、压制、冲锋——
正端着枪飞奔的中年军官突然一个马趴摔倒在地,他分明感觉自己绊上了什么,然而还没当他伸头去看的时候,他那粗壮的身体却在粗糙的砾石沙滩上飞速地滑向湖面。
军官恐惧的哀嚎声在鞭炮般的枪声中、惨叫声中微弱至极,他的双手已经布满了鲜血、他面前的砾石沙滩上已经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沟壑,然而无论他如何拼命地挣扎,都无法阻挡他的身躯砰然落水!
等那两个保护他的军官发现后,中年军官已经滑出了二十多米,两名副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营长就像中了妖法般迅速滑向湖水,他们分明看见营长的脚脖子上多了一双戴着黑皮手套的大手,而那双手却是从土里伸出来的。然而两名副官却不敢过去拉一把,强行军突围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落单,在这里,落单就意味着死亡!
月光依旧惨白,天空依旧晴朗,倒塌的帐篷和焦裂的汽车仍然在熊熊燃烧,炽热的空气依然在熏烤着满地的尸体,凌晨三点钟,打了三个多小时的阻击战终于结束。
王阿贵拄着枪站在湖边看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听着身后的怒骂声和惨叫声,仿佛那是一支动人的歌曲,仿佛比刚才嫣云那东一句西一句的冥曲更动听。
“这地儿不能待了,得赶紧换地儿吧?”陈二狗坐在地上一边压着子弹一边说道。
“往哪换?就这地儿四面环水,丧尸少、动物多;换个地儿还不如这里。”王阿贵撇了撇嘴看了眼东南方的茫茫戈壁,那突围出去的百十号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不过不用担心,没有车辆和足够武器的人活不了几天,茫茫戈壁上吃人的可不止是丧尸。
“挖地三尺吧,把车藏地底下,咱们就在地底下过活;马上就入冬了,起码大半年没人能过来;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王阿贵想了想说道,不能再转移了,再转移的代价就是横死在茫茫雪原上。
“哗啦啦——”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响起,湖岸边的浅水里,那个修长而曼妙的身影再次露出上半身甩了一下湿漉漉的长发,一道晶莹的波光再次闪过夜空。
“我甩得漂亮吗?”嫣云空灵而诡异的嗓音从湖面上传来,紧接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站起一道高挑儿曼妙的身影,嫣云一边束着头发一边走上湖岸。
“漂亮!很漂亮!漂亮的一塌糊涂!”陈二狗赶紧放下枪拍着手很配合地揶揄道,如果不是面对着数百条枪,嫣云甩头发的那一副场景确实非常漂亮,但那个时候真不是玩儿的场合。
“你个傻妮子你就不怕他们有重机枪?”王阿贵看着月光下一身比基尼的嫣云走过来,祥装生气地走过去照着她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嫣云唱歌倒无所谓,但是这个傻妮子甩头发那一幕可把王阿贵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嘻嘻!看你们吓得!放心吧,我心里有谱!”嫣云看王阿贵只是假生气,便一把把他搂到怀里、双肘压他肩上给他梳着蓬乱的头发,就像逗个小孩儿似的。
嫣云心理面确实有谱,她甩头发的位置距离岸边将近三公里,什么样的重机枪子弹打到哪里也早飞没影了,而王阿贵他们当时正趴在地上准备随时偷渡,趴在地上根本无法正确估算嫣云和湖岸的距离。
“我的衣服刚干了……”王阿贵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任由那双修长的大手给他梳理着头发。嫣云比以前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开放了许多,也更加懂得看着他的眼色调皮捣蛋,这让王阿贵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双胞胎呢?”王阿贵突然想到双胞胎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们回岛上换衣服去了;这俩傻妮子真以为自己是T800了,身上的衣服被子弹撕碎完了。”嫣云弯下腰趴在王阿贵耳朵边小声说道,“这俩妮子也穿着比基尼呢啊,最后光着屁股跑回岛上的——嘻嘻!”
“以-后-你们仨-能-不-能-多穿两件-衣-服?”王阿贵咬着牙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一抬头却看见嫣云可怜兮兮的表情,于是心一下子又软了;但是看见陈二狗在一旁竖着耳朵却又装没听见的样子他又想抓狂。
“嫣云穿比基尼不好看吗?”嫣云一边瞧着王阿贵的眼色一边对着他坏坏地笑道,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
“好看,好看,好看,脱光了更好看,我——”王阿贵抬手就想再给嫣云的屁股一巴掌。
“老大,审讯完了。”就在王阿贵正对嫣云和双胞胎无奈的时候欧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阿贵赶紧咳嗽了一声收回了手,嫣云赶紧站到他身后装出一副老老实实的乖乖女模样;这个时候的王阿贵不是丈夫,而是一名队长。
“是哪派过来的?”王阿贵转过身问道。
“是一个叫库尔塔斯克基地的,是贺兰山的附属基地,据那个军官说今年年初他们基地确实派了二十辆装甲车参与堵截行动,而且派出去的装甲车没有一辆回来的。”
“至于如何发现咱们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贺兰山基地传来了命令,让他带人过来看看托素湖鸟岛上的铁架子滑轮是怎么回事。”欧达接着说道。
“库尔塔斯克?的!”王阿贵一听就是一肚子火,果然是这个基地,每次围追堵截好像都离不开这个基地。
“老大,那个军官怎么处理?”欧达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看王阿贵的脸色变得煞白,那只独眼闪动的红光似乎能比得上那只机械眼了,他知道老大这回动了狠心了。
“刚才嫣云怎么收拾那些骂她的人你都看见了吧?”王阿贵平稳了一下气息问道。
“看见了。”欧达一边回答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平静的湖水,就在刚才枪声还未散尽的时候,他从土里刚冒出头来,就看见平静的湖面上一片血水,一个个人影在血水里哀嚎着、惨叫着。
而嫣云正一边阴森地笑着、一边从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身上活活地撕下一片一片肉、生生掰折一段段四肢再硬扯下来……欧达还是第一次见嫣云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如厉鬼般阴毒的另一面。
“就那样,弄死他——别告诉我你下不去手。”王阿贵看着远处的月光淡淡地说道,如今他还找不了库尔斯塔克基地的麻烦,这股火,只能对那个军官发泄了,没办法,谁让他是棋子呢?只是,如果王阿贵真看见了嫣云怎么做的估计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欧达哆嗦了一下没敢吭气,他知道老大真恼了,王阿贵越是大发脾气还越没事儿,越是冷淡、越是说话淡漠,这表示他是动了真格了;但是真让欧达去做,他却下不了手。
这时,嫣云蹑手蹑脚地挪到欧达身边弯下腰小声给欧达出主意:“你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树到浅水里,让水猴子干就行了;你别太为难,咱老大这会儿有点火气上头。”
“嗯,谢谢嫣云姐了。”欧达长舒一口气谢过嫣云,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开。
当收拾完这边的烂摊子后,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休息,吃饱了玩儿,玩儿够了睡,睡够了继续吃。
基因改造对于所有队员尤其是伤残队员来说消耗的脂肪非常厉害,以前没有腿的队员起码养了两个多月胖了不少,而像王阿贵这样不太耽误自理的队员身上本就没有多少脂肪,那么新长出来的肢体就大大消耗了肌肉的能量,一出避难所,那种金属的有益辐射便荡然无存,他们要吃大量的肉来补充能量以求尽快恢复强壮的身体。
在此期间,那道岩缝也被用钢板嵌上、覆盖上一层沙砾和周围的戈壁沙滩融为一体,既然自己不能使用,那就让它们永远沉睡在托素湖之底吧,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打扰前人的安宁。
而库尔塔斯克基地派来的追兵留下的那堆垃圾则被转运到托素湖的姊妹湖布鲁托湖岸边,在那里众人搭建了一个虚假的战场废墟,如果库尔塔斯克要派人过来寻找的话,他们会容易地找到那堆废墟。
而接下来,就让那些追兵在那里死等吧,布鲁托湖废墟距离王阿贵他们扎营的地点有几十公里的湖岸距离,没有飞机的情况下两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耽误。
不过这批追兵的家底可真够穷的,王阿贵他们潜入帐篷偷来的军火物资寥寥无几;而为了不让他们乘车逃跑,这些军卡又不得不一开始就给他们毁掉,如此一来,这场战斗王阿贵他们除了杀死一堆人外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
这样的生活过了三个星期,此时已经9月初,极端的气候让冬天跨过秋日直接来到了托素湖畔。此时的夜间气温已经降到零下,白天的最高气温不过十几度,没有护甲的队员已经套上了厚厚的冬衣。
这是一个罕见的没有大风的冬日夜晚,高高的天空也罕见地没出现那弯血月,此时的天空是真正的月朗星稀,身体恢复健康的队员们在逃生舱外点燃了篝火或嬉笑、或打闹或谈情说爱地享受这难得的夜晚;少女和少妇清脆悦耳的笑声不时传来,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而且再也不用担心伤残,这让队员们的心情变得开朗了许多。
但是队员们可以放松,王阿贵他们却丝毫不敢放松,哪怕在这难得一见的星空下他们也要为队伍的将来而发愁。
“肉类不少,够咱们过冬的;面食再去换点也就够了,但是明年怎么办?总不能真待下面吧。咱的弹药也不多,不行最近去找找报废弹药场?”宋婉儿对着唯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着库存账目对王阿贵等人说道。
“明年再说明年吧,先把这冬天过去了再说。”王阿贵皱着眉头说道,最近他发现那种过一天算一天的心理不可避免地占据了他的心,没有希望的日子总是那么容易让人破罐破摔。
“我觉得咱们还得进趟市里,一来过冬的衣服咱们也缺;二来去找些做衣服的料子和做鞋的皮革,嫣云得穿上鞋了,不能整天穿个凉鞋跑跟野丫头似的。”宋婉儿给篝火中添了一团干草说道。
“缺人啊,咱们还是缺人,就这七十来号人,啥事也干不了。”陈二狗从火堆里拿出一根木炭点燃了半根皱巴巴的烟说道。
“唉,已经成恶性循环了,咱们必须设法打破这个循环。”程飞皱着眉头抽了一口烟,徐徐地吐出一缕青烟。
听到这句话众人默然,程飞说得不错,队伍如今已经陷入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没有人,就无法从丧尸云集的地方找到保存相对完好的车辆和各种设备;而没有设备,就无法搜集大量的物资;没有物资,就无法招收幸存者;没有人更没有车辆,这样一来队伍的命运似乎就是照着这个恶性循环走下去直到覆灭。
可是要打破这个循环谈何容易?时至今日,尸乱已经爆发两年有余,虽然托素湖附近方圆几百平方公里上大量的牧场、县城里不缺车辆设备,但是那些毫无维护的车辆不报废也开不了多久。
而要找到保存相对完好的车辆只能去大城市中的高档车库或者类似于普洛斯物流园那样较好的车辆保管地。但是独立八师在有一千多人的时候尚且不敢进入市区更何况现在。
况且如今的形势已经和当初尸乱刚爆发时大不一样,那个时候随便哪都能找到大量的幸存者;但是如今,王阿贵他们在托素湖畔待了小半年却除了那批追兵外没见过一个幸存者。
这几乎可以说明幸存者都在幸存者基地,在外面流浪的幸存者几乎已经绝迹了;队伍的扩充变得越来越难——就是去其他基地抢人也不现实,仅有的76人虽然个个健康,但是女人却占了一半还多,这大大削弱了队伍的战斗力;自保有余,但要去抢可差得远了。
“呯!”就在大家沉默的时候,远处一声微弱的枪响划过夜空惊动了逃生舱附近的队员。正在嬉戏的队员们猛地绷起了神经,众人立即像触了电一般动作飞快地拿起身边的步枪上膛顶火奔向各自的警戒位,一堆堆篝火被很快扑灭,热闹非凡的营地瞬间变得漆黑寂静。
“怎么回事?没听见太大的尸吼声啊?”藏在简易工事后的陈二狗往外探了探头朝枪声传来的地方望了望说道。因为队伍弹药有限,所以没遇到大规模丧尸扫荡的话哨戒人员不会随便开枪。
“难不成是人?什么人能突破警戒网?”金雨堂抱着枪狐疑道。如今队伍的警戒网和警戒人员再也不是承山煤矿时的二把刀了,除了训练有素的普通哨戒外还有王阿贵、于洋和双胞胎这四个视力超群的“异人”。
“什么也没看见,绝对不是丧尸;但是啥人能突破警戒网?”王阿贵闭着右眼,用闪动着微弱红光的左眼打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见,在他目之所及处除了一望无际的荒原就是黑乎乎的群山。
“突!——突突突!”就在众人狐疑之时,那个方向又传来一连串的枪响——是连发!还不止一把!众人马上看去却只看到一丝淡淡的光亮,完全不像八一杠打响时发出的耀眼火光。
“05冲!是05冲!快去增援!”听到枪声的金雨堂突然愣了愣随即猛地跳出工事,一边喊着一边朝枪声的方向飞奔而去,王阿贵等人随即跟了上去。
冲锋枪!竟然是冲锋枪!还是最新式的05式冲锋枪!能突破警戒网悄声无息地潜入营地四周、还有最新式的冲锋枪——还不止一把,这一切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来人不是尸乱前的特种部队就是特警!
“该死的!情报组上,一律击毙!”王阿贵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小土丘飞奔一边对着肩上的对讲机吼道——那些哨戒的队员根本不会是这种人的对手,难不成今晚还得减员几个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