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怜忽然真为秋水感到不值,她牺牲自己为这个爱慕的少年郎换来清白之身,她的爱人却转眼又为了另一个女人继续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斛律皇后却早已失去了耐心,高声叫道:“阿梧,杀了她!莫要再多与她废话!”
凤栖梧不愿违抗她。垂下眼踏前一步,就在这时,外头忽然灯光大炽。脚步声纷沓而至,似乎正有无数人包围了凤乾宫,冯小怜暗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将举得酸疼的手臂放下了。
炽热的松明火把将暗夜划破,凤乾宫正殿的大门被轰然推开。盔甲鲜明的禁卫飞快地包围了正处于对峙之中的三人,而为首的,是弘德夫人穆黄花和宫中侍卫统领。
穆黄花冷冷地笑道:“皇后娘娘,如此深夜,怎地还不就寝?哦,我却忘了。行那巫蛊之术,通常是子夜之时较为灵验。”
斛律皇后终于知道自己中了计,不知是气还是怕地浑身发颤。却依然怒不可遏地伸出手臂,指着统领和穆黄花的鼻子,“你、你们俩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凤乾宫?这后宫之中,还有王法吗?滚出去!教我阿父知晓了,决计不会放过你们的!”
凤栖梧神色也很是难看。只是戒备地护在斛律皇后身前,一言不发。
原来。虽然冯小怜声称自己知道真凶,撺掇着穆黄花主动出击,然而她却空口无凭,无法教人信服,便和穆黄花说,她此去凤乾宫,若是皇后心中光风霁月,坦坦荡荡,自然不会和她一个小宫女多做纠缠,然而若是皇后真的与巫蛊之事有牵连,那必定会费尽心机套她的话,甚至动了杀心。
所以冯小怜和穆黄花约定,她戌时前去,若是亥时还未从凤乾宫出来,那么事情必定有蹊跷,皇后与巫蛊之事有牵连几乎没跑了……若是她连门都进不了或是早早就被赶将出来,那么也不必白费心思,洗洗睡了便是。
穆黄花也极擅长把握机会,知道若是又能绊倒皇后又能整治宫中邪祟,绝对是大功一件——虽然并不太信任冯小怜,却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了这机会。及亥时,盯梢的见冯小怜还未从凤乾宫中出来,穆黄花便知事情大有可为,找了宫中的侍卫统领刘桃枝,将事情同他一说,事关宫中安危,刘桃枝自然也倾力配合,这才有了方才的情形。
不过擅闯皇后寝宫的确是无可辩驳的大罪,穆黄花也一时无言以对,刘桃枝冷冷看着斛律皇后,一板一眼说道:“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斛律皇后如遭重击,面白如纸,穆黄花也不知此事,惊喜问道:“陛下好转了?”
身为宫中禁卫统领,刘桃枝自然不将她一个小小夫人放在眼中,理也不理,只是眯起眼看着冯小怜,开口道:“那宫女,你手中端着的是何物?”
冯小怜见大势已定,如释重负地将那金盆放在地上,道:“这是……什么巫蛊之术,狐妖截取的头发和死去宫人的血液都在其中。”
刘桃枝目光一寒,冷笑道,“皇后娘娘,既然证据确凿,得罪了。”
凤栖梧从怀中抽出了匕首,脚步微错作出了防御的姿势——他似乎是豁出了这条命一般,斛律皇后还在一个劲地发抖,忽然,外头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子时到了。
斛律皇后魔怔了般地朝着冯小怜扑去!
冯小怜下意识避闪开来,然而斛律皇后的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那金盆,只见她全然没了风度,扑在那血腥味四溢的金盆前,一把抱在手中!
刘桃枝眉头拧起,正要下令让侍卫拿人,斛律皇后却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虚弱而又古怪地笑道,“别过来!若是我死了,我阿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斛律光在齐国的威严如日中天,无人敢撄其锋芒,刘桃枝面色难看地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劝道:“皇后娘娘,你这般又是何苦?凭着都督的面子,陛下绝不会拿你如何,不过是暂且移居别处罢了,何必要拼得鱼死网破?”
斛律皇后惨然一笑,“身为斛律家的儿女,怎能不能治理好这后宫,为阿父分忧呢?哈哈……分忧……你们,你们都给我出去,滚出去!我还是大齐的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啊……不过就是无宠罢了,我是要母仪天下的……我是斛律家的儿女……”
然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越来越轻,轻到仿佛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心中堆积着的恐惧和惊慌也因为这片沉默而爆发了出来,陡然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我是皇后啊!出去!你们胆敢冒犯于我?!”
凤栖梧噗通一声跪在她身前,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是想要安抚她,然而斛律皇后的脸上下一秒却再也见不到疯狂的神情,反而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忽然神经质般笑了起来,“……不过是得宠罢了,很简单啊……”
说着,她一只手有些颤抖地伸入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荷包,从中取出一截用红线系着的发丝,然后她又散开发髻,用剪子截取自己的一段头发,用红线将两段发丝系在了一起……
她一边系着,一边幽幽地念道:“我是变作花果树娘身变作蜜蜂针,日来采我霜,男人食我果为做我兄弟,女人食我果为做我夫妻,日来同我坐,夜来同我枕,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穆黄花悚然道,“她在行邪术!快制止她!”
然而斛律皇后口中的咒语已念完,眼看为时已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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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感谢小香鱼童鞋的打赏!!昨天明明说了今天要早点更新,我更新为什么又这么晚……捶地。为了写这章还请了都市女茅山道士的作者来友情支援,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人家是专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