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曲儿不自然道:“最近学规矩学得狠了,不能像从前一样不分轻重,不知尊卑。”
云罗看着她拘谨的样子,拉着她入自己的寝殿中。她命宫女拿来一个楠木盒子,打开里面是全套的金银玉首饰,一共三套。样样都精致非常。
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三套看样子都是出自同一个匠人所制的,都是一样的吉祥图案。
云罗轻抚首饰,对李曲儿笑意盈盈,道:“听说晋国嫁女母亲都要为女儿准备首饰,如今应王妃已故去了这么多年。平日你叫我一声华姐姐,我就厚着脸皮为公主准备这三套首饰让公主出嫁多添点妆。金银玉,取金玉满堂的好彩头。公主看着喜欢不喜欢?”
李曲儿看着云罗精心准备的首饰,不由感动哽咽:“多谢……华姐姐。”
云罗见她如此,心中知道定是没有人为她特意准备出嫁的首饰。应王是一介武将,在这种小事上定不会想到父代母职。
“别难过了。应王妃若泉下有知定会为公主高兴的。”云罗安慰道。
李曲儿收了首饰,看着云罗面上的笑容,忽然问道:“华姐姐,晋公子是真的喜欢我吗?”
云罗一怔,不由低了眼帘道:“是啊。他若不喜欢你怎么会求娶你呢?”
李曲儿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眼底黯然,良久才勉强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华姐姐。”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苏晋带着李曲儿起身告辞。
云罗送了两人出殿,忽然,她唤住苏晋。苏晋走到了她跟前。
云罗犹豫了一会,看了一眼在前面等着的李曲儿,望着苏晋清冷的眉眼,轻声叹道:“阿晋若可以一定善待公主。公主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阿晋要珍惜。”
苏晋略一犹豫,许久才慢慢点了点头。他临去之前,忽然道:“他,回来了。”
云罗一怔,再看时苏晋已转身与李曲儿一起出了凤栖宫。
他,回来了?
哪个他?!
她的心口猛地砰砰跳了起来。除了凤朝歌还有哪个他?!他真的回京了?……这么说也许出宫就能看见他了?
云罗捂着心口,面上再也忍不住越扩越大的笑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原来相思入骨,才知情已这么浓。
御阶下,苏晋忽然回头,只见灿烂的秋日天光下,那倾城女子久久站着,面上乍惊乍喜,清澈眸光流转潋滟竟然这么美。他轻抚手中的明羽,随手一拨,悠悠琴音飘渺,神思随风……
……
很快两人大婚的吉日到了。云罗前去请旨出宫。
李天逍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他一听,丢了朱砂笔,笑道:“晋公子和曲儿的大婚朕定是要亲自去的。”
云罗一怔,低头道:“是。”
她这时才想到李天逍喜欢苏晋的琴艺,李曲儿又是他最欢的妹妹。怎么样这一场婚礼他定要亲自去的。
李天逍走到了她跟前,握了她的手,开玩笑地道:“朕还想到晋公子一身琴艺独步天下,到时候定要他在洞房前弹一曲凤求凰给曲儿听听。如果引不来鸟雀,朕就不许他进洞房!哈哈……”
云罗满腹心事,却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皇上是想要闹洞房吗?”
李天逍笑道:“当然了!不闹洞房朕去做什么?!云罗帮我想想整人的法子!哈哈……”
云罗见他这么高兴,心中一叹,只是不语。
第二日,李天逍便带着云罗前去公主府。公主府早就准备妥当,红绸挂满了府中上下,喜字贴满了窗棂,满眼所见都是喜气洋洋。应王也已经赶来。
一众人接驾的接驾,敲锣打鼓,整条街都热热闹闹。
吉时到。驸马游街迎亲,鞭炮开道。等到了公主府时,苏晋身后已跟了如潮水一样凑热闹的京城百姓。整个公主府拥挤不堪,一身大红喜服的苏晋扶着盖着喜帕的弄玉公主进府门。
李天逍与云罗两人端坐在主位。他忽侧头,对云罗道:“云罗,朕忽然想到了从前你嫁入太子府的样子……”
云罗心中一颤,曾经记得自己亦是着红色嫁衣入太子府。她低声道:“原来皇上还记得……”
李天逍回头,眸色复杂地看着她道:“无论朕变成了什么样,当时娶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云罗久久看着他,直到了新人上前,她才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是,臣妾相信皇上从未改变过心意。”
李天逍回头,只见她神色平静,而此时锣鼓喧天,新人开始跪拜天地君亲。
正在这时,外面有司礼宾的人传来长长的唱和:“充王府来贺!凤将军,明敏郡主来贺——”
拉长的声音在锣鼓声中显得十分嘹亮。云罗一怔,只见府门外开始***.动起来,一骑红衣骑士分开众人飞快奔来,这马儿浑身漆黑,长长的鬃毛随风飞扬,威风凛凛。
马上的红衣骑士披着一件玄黑披风,红衣黑发,他俊魅的眉眼勾画得明晰深重。他飞快到了公主府门前,眼看着马儿就要冲进来。他猛的一勒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踢起,安安稳稳地落地。
这一手精湛的骑术令人群中纷纷发出赞叹。
他下了马儿,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众人便大步走入公主府中。众人只觉得他那一眼迫来,竟似千斤重担压上心头,令人喘不过气来。
云罗看见熟悉的眉眼,心中不由一紧。
他走入府中,忽然看见了她,修长的眉一挑,锐利的目光中含着无比欢喜,大步向她走来。
一身喜服的苏晋见云罗出神,指尖轻弹,一股无形的指风弹到了她的手上。云罗一怔,急忙垂下眼。只是一颗心却忍不住越跳越快。”一旁的李天逍忽然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握住云罗的手迎上前去:“看看谁来了!是朕的凤将军!”
朗笑声中,他已拉着云罗走到了凤朝歌面前。
云罗不知怎地手足冰凉。四周的声音仿佛都远去,唯有眼前一张容颜越来越清晰。她知道,此时心底的魔悄悄探出了头,无所不在地讥笑着她,嘲讽着她眼前这样的局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原来这就是她的孽!
她看见凤朝歌盯着两人相握的手,那一双凤眸中的欣喜慢慢冷却,渐渐成了深深的,无解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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