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温暖却抓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幅度很小,但项忱立刻就觉察到了。
他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怎么?温暖,你想说什么吗?”
“你……”
夏温暖费力地吐出一个字,可嗓子仿佛是破开的一般,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嘶哑得让人根本听不清楚。
“爸爸,漂亮阿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项悦悦嘟着嘴巴凑得很近,她掏着耳朵,无奈地问道。
项忱的大掌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示意她安静,然后轻轻拍着夏温暖的手背,安抚道:“温暖,没关系的,你慢慢来……说不出,还可以写。”
男人展开手心,递到她面前。
繁乱的掌纹,如同她脸上化不开的愁绪。
正巧这时,列维医生走了进来。他恭敬地叫了一声——“项先生。”
“列维医生!你快来,温暖醒了!你帮忙瞧瞧她!”项忱朝他招招手,赶紧给列维医生让了个位置,看着他翻了翻夏温暖的眼皮,又拿听筒在她胸口按来按去的,摸着下巴沉吟,却迟迟不肯开口,连忙追问道:“她怎么样了?”
列维医生松了口气,这才微笑着下结论,“没有大碍了。”
他将听诊器收好,嘱咐项忱道,“之后,只要好好调理,夏小姐很快就能恢复了……”
夏温暖却忽然闭上眼睛,绷紧了身子,喑哑地吐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字来。
项忱立刻会意地替她问道:“可是,她为什么会说不出话来?难道是后遗症?”
列维医生连忙摆摆手,失笑着解释道,“不用慌,刚开始是这样的,一两天就能好了。声带长久不用会生疏,就像铁块放得太久会生锈一样,一时间没法说话也很正常。”
项忱松口气,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而且项先生,夏小姐的记忆会出现短暂空缺的现象。所以,她现在很可能不认识项先生您,您最好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以免她在陌生的环境里会担惊受怕。”列维提醒道。
项忱微微有些吃惊,忙低下头去问:“温暖,你……你知道我是谁么?”
夏温暖这会就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但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将他给忘了,项忱的心都凉了半截,喃喃问出一句:“那……要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列维医生一怔,看着项忱失落的表情,觉得他的理解有些偏差,挠着头给他解释,“项先生,您放心……这不是失忆,只是夏小姐的大脑需要一段时间重组信息。当然,不排除她会忘掉一些事一些人,或者,是没有以前记得那么清楚了。”
“……就连最爱的人,也会忘记吗?”
项忱低垂着眉眼深深望着夏温暖,唇角泛着苦涩的笑意,有些无奈地自语道。
他想:如果她能忘了项慕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心里,可他做了什么呢?
——伤她,负她,折磨她……无所不用其极。
但尽管如此,他却还是犹如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有着坚实的树干和庞大的树根,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连着所有的血脉,固若金汤,拔都拔不出来!
如果项慕川可以出局,那么,对其他人来说,都会公平一些。
他也嚣张得够久了……
虽然这样有些趁人之危,但是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
拥有一个记忆不完整的夏温暖,总好过永远都得不到她,一生活在遗憾和孤寂之中!
而如今,最棘手的事发生了——就是那个男人的幡然醒悟。
要是没有这场意外的发生,夏温暖说不定已经原谅了项慕川,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让项忱如何还能呆在原地止步不前坐以待毙?!
虽然曾恨不得代替夏温暖受下所有的伤,虽然也曾心疼夏温暖心疼到差点冲进殷司的住所大开杀戒,虽然这三个月他每日每夜寝食难安,但项忱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和殷司联手。
是,他可以很狠心,对朋友,对家人,甚至是对自己!
但夏温暖——就是有片叶子掉下来,擦到她,他都会心疼好久……
他宁愿折磨天下人,包括自己,也不想伤她一根汗毛!
然而有些事,发生了还是发生了,时光最珍贵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可倒退……
这时,项悦悦忽然又踮着脚尖趴到夏温暖面前,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露出一个感染力十足的微笑——“漂亮阿姨,你姓夏是不是啊?那个,我叫项悦悦哦,这个‘项’,这个‘悦’……你可以叫我‘悦悦’,我爸爸就是这么叫我的!我今年五岁啦,在‘艾青’幼儿园上中班,平常喜欢……”
小丫头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两条小辫轻晃,话匣子哗啦啦地打开,倒豆子似的吐着不甚清晰的字眼。
她将夏温暖的手掌翻过来,食指戳着她的手心,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项悦悦的小脸红扑扑的,鼓着嘴巴的那股认真劲,可爱得不得了。
夏温暖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笑得美极了。
但却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眉毛微动,薄唇也张了张,“项……?”
好似呢喃,又好似探寻。
声音轻如蚊蚋,又很沙哑,偏偏这个字,项忱听得清清楚楚。
像是有一把手术刀在切割着自己的心脏,项忱却还是逞强地撑起了一抹苦笑。
看来,有些记忆,终归是不可磨灭的……
痛也好,伤也好,她不想忘,就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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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斟酌了一下,写失忆可能会被大家鄙视死,所以就不写了,加上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失忆,嘿嘿~虽然忘了可能会对温暖最好……明天更一万五,俺会努力码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