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守着她,看着她,等着她,疯子一样,傻子一样。
可是她不知道,他也不能让她知道。
否则,自己就连这样简单而又奢侈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了。
——“川川,奶奶不管你想做什么……但这个家,还是我老太婆说了算的。”
——“你瞒着夏温暖怀孕的事,奶奶也不追究了。但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见她。奶奶不想找人看着你,但相对的,你不能做出让奶奶失望的事儿来。”
——“姓夏的那丫头已经是下了狠心了,奶奶如果要把她送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相信她会很配合……川川,事到如今,离婚,是对你们俩最好的选择。”
奶奶说的那些不容反抗的话还言犹在耳,她其实只是拿夏温暖当一个工具而已,只要她顺利地生下孩子,便毫无用处了。
但是,夏温暖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她的目的,只是想趁着自己还有些价值的时候,用奶奶来掣肘他而已。
想到这里,项慕川的眉皱得更紧了——这两个女人就是在互相利用彼此罢了,然后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
哪怕是一分钟也好啊,他多想和夏温暖说说心里话,憋了那么久,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可她不愿见他,他亦不能见她……最要命的是,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或许都会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掉头就走!
项慕川苦涩一笑,将沉重的眼皮合上——此一时彼一时,他永远都想不到,几个月后,夏温暖口口声声说着他一直想说的话,却犹如一道催命符,将他们本就不堪一击的婚姻送进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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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路虎开走还没到五分钟,夏温暖的身影却再一次出现在盛世公司的大门处,她的手中攥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
保安大叔即刻从保安室里探出头来,善意地问了一句:“夏小姐,你怎么了?”
“李叔,呃……你知不知道张秘书的车停在哪啊?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太急了,忘了问。”夏温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跺着脚看着远方。
刚刚她前脚才走进办公室,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梁北北忽然一个电、话杀过来,撂下一句“暖暖,出人命了,你快来……”,报出一串地名之后,竟就“啪”地切断了通话!
之后任她怎么回拨,那头就是无人接听!
梁北北可是个热血勇猛的女警察,让她都招架不住的要命事件,可见是真的很紧急了,她得快些赶过去才行。
“哦,张秘书的车啊?我记得应该是一辆橙色的女式轿车吧,她经常停在地下车库出口附近,很容易找的。”
“好的,谢谢你!”夏温暖舒了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包里,连忙转身向地下车库走去。
幸好梁北北口中的KTV离得近又容易找,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
夏温暖迅速泊好车,匆匆上了楼,找了一个服务生给自己带路。
外面的阳光正好,但为了营造气氛,KTV里的光线却很暗,还时不时有彩色的激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想到梁北北在电、话里说的“出人命”,夏温暖的黛眉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她急切地问了一句:“我朋友到底出什么事了?”
“呃……这我也不清楚。”服务生为她推开包厢的门,尴尬地说道:“您请进。”
夏温暖深吸了口气,往里走了两步,她试探性叫了一声“北北”。
然而下一秒,一连串惊天地泣鬼神的催耳魔音直让夏温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热情——哈!好像一把火,HO!燃烧了整个沙漠~~~~~”
完全走调的女声,却响亮得大地都要抖三抖。
夏温暖不由地吞咽下一大口唾沫,定睛一看,就见一身淡蓝色针织衫的程向凡正脸色绯红地赤着脚站在沙发上,随着音乐节奏蹦来又跳去的。
她手中握着一个麦克风,齐耳的短发甩得那叫一个带劲,连脸都模糊了,近乎是吼着唱出来的歌声……夏温暖拒绝评价!
她终于明白了“出人命”是什么意思,这——确实有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效果!
程向凡是夏温暖的大学同学,同个寝室的密友,比她年长一岁。
由于喜欢小孩子,毕业后成功进了一家幼儿园,如愿成了一名幼师。
在夏温暖的印象里,程向凡一直稳重而有内涵,像此刻这样不淡定到几乎疯狂,可还真是头一遭!
梁北北已经痛不欲生地捂着耳朵挪到了夏温暖的面前,软趴趴地将饱受摧残的脑袋搁在她的肩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夏温暖瞧着梁北北那可怜兮兮到快哭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今天还真是难得,连平日里充满活力的小女警都蔫了,可见程向凡有多失常了。
“北北,向凡怎么了?”
话刚问完,程向凡那边一曲终了,她抬起迷茫的眼睛,机器人一般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电脑前,戳着屏幕开始点歌。
像是害怕程向凡听见,梁北北斜着眼睛,用口型吐出两个字来。
失恋?
夏温暖同样用口型反问,梁北北用力点点头,转眼却见程向凡一口气点了十几首,竟是不再唱了,她将麦克风丢在一边,从扎堆的啤酒罐里挑出一罐没开过的,拔开铁环,仰头就灌。
喝得猛了,她红着脖子呛了好多声,但就是不肯停下来。
《离歌》的前奏响起,萧索得让人心口一沉。
“她醉了?”
梁北北“嗯”了一声,晶亮的眼眸中泛着心疼。
“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向凡谈恋爱了……”
梁北北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说,“确切来说,应该是暗恋——对象是她班上某个孩子的爸爸……”
夏温暖顿时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向凡她……?胡闹!”
梁北北皱着眉“啧”了一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暖暖你就别数落向凡了……说到底,肯定是那个贱男人不好,他绝对诱惑我们家向凡了!你知道的啊,有点资本的男人就爱玩那套暧昧不清,泡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玩腻了就甩!”
“你说什么?向凡被玩了?那她有没有被……”
梁北北立马摆手,“不不不,这个肯定是没有的!”
她有些犯难地抓抓头发,“其实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向凡暗恋那个男人挺久了的,而且他也是知道的,但就是一直干晾着她……然后向凡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他表白了,但对方却说他有同居中的女友!我靠,这什么渣男啊!他要说他很爱自己的老婆,明白拒绝也就算了,至少还是个好老公好男人!说女朋友是几个意思啊?这年头找小三这么牛、逼啊?还要拿出来炫一下?还是有一必有二,他不介意向凡也插一脚?”
夏温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已经完全无语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向凡终是酒量不济,醉倒在了沙发上,梁北北走过去,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气呼呼地叉腰,声音终于响亮了起来,“我让那个男人过来了,他必须得当着我的面把话给说清楚了!否则我揍死他丫的!”
梁北北恶狠狠地在半空中挥舞着她的小拳头。
夏温暖汗滴滴地扶额,虚弱地吐出一个“你”字,然后,下面的话都生生卡在了喉头。
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侧身站着,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在暗色调的空气里显得极不真实。
夏温暖呆在原地,皱眉。
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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