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项慕川诧异地从喉间发出一个单字,剑眉微微挑起,讶异道,“温暖,这不像你的作风。”他顿了顿,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可置信,唇角抽动着,“还有,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夏温暖立刻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狠狠地别过脑袋,冷冷道,“才没有,你想多了!”
“哦,是么?”项慕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因着发烧而苍白的脸庞看上去分外的柔和,他轻轻拉住夏温暖的手,指腹在她的虎口处轻轻摩挲,就像是在安抚,“这个竞标,项氏是一定得参与的。你也知道,集团费了多少心血在这个收购案上,整个董事会有多看重,并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现在收手,损失不可估计不说,在业界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这才是真正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而且,只是拼钱而已,你觉得我会输?”
夏温暖将手抽回来,坐到他的身边,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你知道最糟糕的局面会是什么吗?”
项慕川咧着嘴对着她笑了一下,将冰块重新放到脑门上,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无非就是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
夏温暖淡雅的黛眉垂得更低了,项氏的董事会妄自尊大的老一辈不在少数,若是借着由头闹起来,很可能会勒令项慕川辞职。
如果他的对手是其他名不见经传的财团也就罢了,或者是那些炙手可热的大型公司都没有关系,她根本不会为此多忧心一秒钟。
可这一次不一样,亦霖他,是不一样的。
夏温暖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嘴唇,“关于那个锐新集团……”
项慕川眉头紧蹙,却立刻声音冷硬地打断她,“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项慕川你……”
“好了,别说了。”男人拍拍她的手背,眉宇里满是坚决,“听我的,不要掺和进来。”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她卷入这场纷争。
尽管她嘴上说是为了公司和她父亲的家族产业才会这般劳心劳力,但慈善年会上发生过的事,决不能再重演一次!
夏温暖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费神,不用较劲,她只要安心地当她的项太太就够了。
天塌下来,他是会顶着的。
谁料夏温暖剪水的眸子立刻泛起冷意,愤愤地吐出五个字——“大男人主义!”
她的面上带着薄怒,伸出手指对准面前男人的鼻尖,“项慕川,你少一意孤行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事我要掺和,非掺和不可!我是认真的!”
“温暖……”
“项慕川我没在和你讨价还价!”夏温暖低下头,在包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枚钻戒,以一种强硬地姿态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项慕川喉结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会出席的——以项太太的身份!”夏温暖咬字精准且清晰,浓浓的独断意味,她转过手正对着他的眼睛,戒指在她冰冷的声音里熠熠生辉,“所以,也请你做好表面功夫。”
“这个是……”
项慕川的瞳孔不由地微微放大,有些咋舌。
他和夏温暖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恨不得拧断对方的脖子,只是匆匆进民政局领了张证而已——没有婚戒,更没有后续的婚礼。
而这一枚钻戒,是夏温暖刚进项家家门的时候,奶奶特意交托到他们二人手中,用以今后掩人耳目用的。
戒指的内环还刻着家族纹章,只有项家的媳妇才有资格佩戴。
为了维持公众形象,在某些大型的、备受关注的活动中,只要他们一起出席,就一定得双双带上戒指,以免有人会捕风捉影。
夏温暖忽然这样冷峻地提到“项太太”三个字,轻而易举地让项慕川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心脏狂跳,快要打乱呼吸。
只是夏温暖的反应就平静得多了,她将垂在胸前的发拨到背后,淡淡说道,“啊,这戒指,是我忘记还给你了。”
她举起手看了钻戒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很是无所谓,“之前一直藏在包包的内袋里,那一天走的时候也没有掉出来……我也是最近才记起来的。”
夏温暖的意思很明显,离开家的那一天,她原本也是准备要将这个还给他的。
所有的热情被瞬间浇熄,只剩下荒芜的冰冷,项慕川如鲠在喉,他不想听到这样子的回答。
“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夏温暖的声音很轻,也没有看着他,事实上,她的视线投向了哪里,项慕川静默地观望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
“哪个他?”
绝对不会是李延盛,在项太太眼里,那个糟老头子连战斗力为五的渣渣都算不上。
傅菁就更加不可能了,除非她有本事把到场的所有人都变没了,否则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那么,会是谁?
让夏温暖如此忌惮的同时,又会露出这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神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回答让项慕川更加的不是滋味,心中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他看着她唇边那抹绽开的笑意,隐约是含着期待的,当然还有丝淡淡的忧愁,但仔细分辨,哪种情绪占了上风自不必说了。
项慕川刚想要说话,退烧药的药性却猛地冲上了天灵盖,他立刻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涣散开来。“想睡了就上楼去吧,记得把被子盖好,捂出一身汗来。”
“你呢?”他晕乎乎地晃着脑袋,声音已经轻得快要听不见。
退烧药的药性很强,遇上像他这种一年都不会吃一颗的男人只会更加的厉害。
夏温暖应该是回答他了的,因为他看见她开合的薄唇,但意识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到最后,他也只能勉强听到“我”、“桑尼”、“溜……圈”这几个字。
项慕川点了点脑袋,整个人又顺着那股力道重新栽在了沙发上,“哦,好。那你记得……把粥喝……”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吐出,男人已经又再一次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夏温暖看着他惊人的入睡过程,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又俯下身用棉被将他裹成了一个大肉粽。
生了病的项慕川,倒是让她领略到了极为难得的一面。
比以往更甚的傻气、倔强、弱势,还有,不会轻易加诸在她身上的温柔。
可是,自己终究,是要走的……
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从她答应离婚的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