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是因为家庭的关系才进入公安系统的,没科班经验,自然啥关键部门都进不了,就被局里照顾安排去《公安通讯》当采编,倒是跟沫蝉算同行,也跟所学专业对上口了。不过人家穿的可是警服,牛着呢。
关关的任务就是根据局里每年侦办的大案要案,将前后事情写成通讯稿或者纪实文学,供内部或者相关部门传阅,彰显我公安干警的神勇威武。
可是关关却似乎没心思跟沫蝉打趣,只短促说,“她出事了。”
沫蝉握着电话,刚刚面上努力撑起的笑容还没褪尽,“小蝴蝶,她怎么了?”
关关犹豫了下说,“具体情形还不清楚,我哥也不告诉我;不过她现在在江宁医院。”关关知道沫蝉担心什么,还补充了一句,“没死。”
沫蝉急得恨不得现在就跑回D城去,可是思归这边的事情尚没有了结。
关关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安南县吧?我哥下午要到那边去,不然你坐我哥的车回来,比坐大客快多了。”
挂断了关关的电话,沫蝉深吸了口气,才打给江远枫。
胡梦蝶被送进江宁医院,最方便的就是问问江远枫。再拨出这个号码,沫蝉才知两人自从分手后,原来就连这个电话号码都已变得这样陌生,这样拨打出去只觉恍如隔世。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端的江远枫仿佛竭力想控制情绪,可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与紧张,“小,小婵。哦不,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沫蝉?”
这样一句,沫蝉几乎落下泪来。也觉不忍,便努力地笑,“远枫你怎么称呼都好,我们还是朋友。远枫,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江远枫仿佛被难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讷讷了半晌才说,“不好不坏。”
沫蝉也觉心臆翻涌,便直切主题,“远枫其实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想问问胡梦蝶的情形。”她无意再打扰远枫私生活,她知道她该退得越远越好,否则只会造成远枫的负担。
“呃。”江远枫在电话里深深吸气,“她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只是精神情况很不稳定,一直在尖叫。已经给她打了针,她睡着了。”
“这样啊……”沫蝉稍微放下心来,犹豫着是否要这样就挂断电话。
“小婵,你别挂!”江远枫仿佛明白她的想法,急忙冲口而出,“再说说话,一两句也行,好么?”
沫蝉弯下腰,看自己的脚尖,“远枫,其实我还有件事情要请教你:你说会不会有医生做出错误判断,给没有死亡的病人给出死亡通知书?”
江远枫一怔,“小婵,你遇见什么事?”
“暂时,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有这个直觉。”
江远枫缓了口气,“……是有可能的。”
吃过晚饭,沫蝉接到关阙的电话,知道关阙他们已经到了。关阙他们此来,也正是因为思归的事情而来。入土的孩子竟然在土中死而复生,这件事有可能成为刑事案件。
沫蝉小心拜托关阙,希望如果结果出来,关阙能第一时间告诉她一二。她急切想要知道,思归的死是意外,还是确实是刑事案件。
一夜睡得不安稳,第二天一早沫蝉就早早起身。纨素却也早早到了,含笑望沫蝉,“还没让你出院呢,你这么早起来收拾停当了要去哪里?”
沫蝉想撒个谎,还没张开嘴,纨素就笑着拍她,“是想去思归的家,对不对?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去。沫蝉,我们又心有灵犀了哦!”
这是纨素负责的采访任务,纨素想要去很正常;只是沫蝉碍着莫邪到时会在场,便有些犹豫。
纨素却大方,“好吧沫蝉我说实话——我来安南两天了,也没见琉森出现过。我想他肯定是去打前站了。我想见见琉森……”
纨素都这么说了,沫蝉反倒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去给莫邪打电话,知道莫邪今天又乖乖打扮成转音小王子,这才放心答应了纨素。
到了思归家,莫邪已经早到了,关阙带着几个刑警也在。纨素远远便看见花衬衫吊带裤打扮的莫邪,紧张地抓住了沫蝉的手,指尖都是凉的,“沫蝉,那就是琉森,对不对?果然是我想象中的模样,一看就是满身的艺术气质。”
沫蝉只能瞪大眼睛望纨素了。他这身打扮,只有纨素说好。
鉴于纨素这样热切,沫蝉便先给他们俩介绍。
沫蝉向莫邪介绍纨素的时候,莫邪的目光一直只落在沫蝉面上,仿佛想看沫蝉是个神马表情,反倒没在意纨素是他的粉丝——沫蝉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低低说,“就你现在这模样,还能有粉丝,你还跩个毛线呀?”
莫邪噗地一声,这才伸过手去迎向纨素主动伸过来的手。
沫蝉溜达去观摩关阙他们的工作,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扯着关阙问,“关大哥,你查出什么没有?”
关阙一下巴的黑胡子茬,两个眼睛也肿了,里头都是红血丝,眼见是昨晚整晚没睡的模样。关阙点点头又摇摇头,“……白忙了,不是我要找的案子。”
沫蝉没听懂,“关大哥你什么意思呢?思归到底是被活埋的,还是医生误判?”
关阙这才回神,“呃,县里医院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判定仍然是原来的自然死亡;我已经联系了法医和江宁医院,回头把小孩的尸首带回去再验验。”关阙压低声音说,“沫蝉你明白,这是个小地方……”
沫蝉点头:小地方便独成小世界,不喜外头人来插手他们的生活;小地方的人彼此都认识,追溯的话八成都有亲戚关系,所以自然会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刑警们撤走后,沫蝉才逛进房间去。很普通的农村住房,砖墙木窗,院子里养着鸡鸭猪狗,可是整体一看就知道经济情况不好。农村人有农村人的特点,但凡赚钱都一定会先盖房,而思归家的房子一看还是上世纪80年代的老旧形制,就知道这家的经济不宽裕。
先迎上来的妇人,该是思归的妈妈。五官眉眼跟思归很像,挺着个大肚子,眼睛里含着陌生和惊恐,“你找谁?”
沫蝉的目光独独落在思归妈的大肚子上,“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也跟来帮忙的村干部赶紧给思归妈介绍了一下,说发现了思归尸首的就是这位夏记者,如果不是这位夏记者,谁都不知道思归那孩子在棺材里遭过那些罪;还说思归妈,你得谢谢人家夏记者。
思归妈便冷冷一笑,“谢么?如果不是她多事,我又怎么会知道思归后来遭了那么多罪!不知道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再抬眼迎着沫蝉的目光,“夏记者关心完了我们家思归,又要关心我肚子里的老二。夏记者好特别的兴趣。”
对方的怨气毫不遮挡地突过来,沫蝉便也忍不住笑了,“思归妈一直想要个儿子吧?可惜生下思归,计划生育抓得又严,就没得什么机会了。于是经常打思归出气吧?”
思归的尸体上,都有细细的痕迹。那是被抽打伤了之后,纵然愈合,也会留下色素淤积,形成细细的痕迹。沫蝉自己多少也有点瘢痕体质,身上被草叶什么的划伤,也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所以沫蝉很敏.感地注意到了。
思归妈一怔,随之便笑了,“哪个妈妈不打孩子?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城里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村干部被叫出去,沫蝉盯着思归妈就笑了,“是你吧?那个希望思归死掉,以便再生儿子的凶手,其实就是你吧?”
“更何况思归死后还能卖掉给人当鬼新娘,你赚了钱就正可以养你肚子里的儿子!所以思归那时只是发烧,你却说她死了!——你或者是勾结了医生,或者是你用被子捂死她,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思归妈捂着肚子尖叫起来,“孩儿她爸,孩儿她爸!”
屋子里冲出来一个村汉,拎起一根镐把,照着沫蝉的头就挥舞过来,“出去,滚出去!这是我们村,这是我们家,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管!”
沫蝉满心疼痛,面对镐把并未闪避,心中翻腾的是思归生前的感受——那么小的孩子,在面对爸妈挥舞过来的藤条时,一定也是如她此时这般的绝望和灰心吧?都不想躲,就想这样死了算了。
眼看镐把已经砸到头顶,猛地被人一把攥住,接着镐把就被劈手夺过去,被横掰成两截!
纨素的惊呼从门口传过来,“琉森,沫蝉!你们没事吧?我现在报警!”
“纨素我没事!”沫蝉喝止纨素,转头望了莫邪一眼。她自己知道,这一眼里已是含了泪。她深吸气,走到纨素面前时,泪已经咽下去,“纨素我们走吧。”
纨素证实了沫蝉的怀疑:纨素和三书采访的这起阴婚case里,果然是存在着买卖交易的。鬼新郎家庭富有,为了给夭折的儿子寻找到年纪和相貌都相配的鬼新娘,便撒下银子托媒婆十里八村地去找。这事情在大地传扬得很广,许多人都知道;不过当地农村并不以此违忤,反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为了得到思归父母的同意,据说新郎那边给了这个数。”纨素向沫蝉比出一个手掌,“这还只是彩礼,据说新郎家还答应,将来两家跟亲家一样走动,将来思归家经济有困难的时候,他们还会帮助。”
纨素跟沫蝉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是下意识极快从莫邪那边滑过。莫邪仿佛有些不自在,便避出去。纨素便笑了,偷偷握住沫蝉的手,“琉森他,好帅啊。刚刚为了保护你,劈手抢过那么粗一根镐把来……”纨素脸红,瞳仁晶灿,“我都快要喜欢上他了。”
关阙要带队先回去,临走前来找沫蝉,问她要不要一同走。沫蝉却摇头,“关大哥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啊?”关阙好奇。
沫蝉就笑,“那花园的鬼故事里包含两个传说:其一就是地底下传出来的女孩儿的哭声,这个找见了;还有一个是白粉墙上的旗装女人,我还没看见呢,舍不得走。”
关阙笑了,“你啊,真是个小大胆儿。有时候觉着你比我们干刑警的,胆子还大呢!”
沫蝉脚尖碾着地面,“我别的能耐没有,就剩下胆子大了。”
关阙想了想,“沫蝉,你身边那个同事,什么来头?”
沫蝉悄然一惊,“关大哥,怎么啦?”
“没事。”关阙笑笑,“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有点好奇。嗯,这就是刑警的直觉吧。”
沫蝉赶紧岔开话题,“关大哥,胡梦蝶是怎么回事?我不信只是普通的打劫。”
关阙皱了皱眉,“嗯,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说出去——胡梦蝶坚称,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男人。”
-
【明早见。】
谢谢鲜话的1888红包,13778087614的288红包
蓝的50花、万花筒的30花、微风的20花、丫丫的10花、绘的10花、咪.咪龙的6花、18334559032的5花+月票、;潘良瑜、花亭的花
茉莉的钻石、
暗香盈袖的月票……(还有落下的亲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