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白炎锡怎么好说,只委婉的道:“从前先帝都是自己谋划好了,才说与大人们知晓,想是他们不太习惯皇上跟他们商量事情。”
这是在说怀仁帝刚愎自用,还是在说自己没有主见呢?许半青暗暗忖道,嘴上却没好气的道:“先帝是个多谋略的。又是威积多年,我怎么能比……”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她的确是不能比的。她一没有根基,二没有怀仁帝那样的远见。如今虽是表面做了皇帝,其实个中苦乐只有自己知晓罢了。她最近读史书,有时候也和陆四海聊聊天。因从前怀仁帝待许半青就很亲近。陆四海又是怀仁帝身边的第一人,有些话也就不避讳她。
怀仁帝从前并不是储君,却是个有野心的,不甘居于人下。自问比太子做的好,却因为立长不立贤而无法问鼎皇位。经过一番争斗,这才登上皇位。当时朝中以有许多大臣是怀仁帝的心腹了,即便是那些不服气的,也在武力镇压之下闭了口。从此以后怀仁帝的一生便顺风顺水。直到太子发动政变时,才一下子好像老了很多。
许半青自觉是比不上怀仁帝的,不说那些先天的智谋和心计。就是武力,她手中能调动的也都还留在西北。想到五军营以后是沈茂群管着,而沈茂群与五军营大部分兵力都还在凉州。心里就更急了。乞颜部的事不定,沈茂群就不能回来。
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头都大了,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怪圈中,一环接着一环。一件事牵扯到另一件事,一件不完。另一件也没法做。另一件不做完,这一件也无从入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沈茂群调回来才是真的!
此刻三皇子府中,带着面具的九先生接过随身侍女递来的字条,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纸条点燃。丢在一边的笔洗里。
那侍女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眼笔洗,不解的道:“公子,那个不是用来洗毛笔的吗?您怎么能丢东西在里面?”
九先生弯了弯嘴角。失笑道:“二丫,你说它是笔洗,它就是笔洗。你说它是用来丢东西的,它就是用来丢东西的。一件东西用来做什么,全看主人自己的想法。”
那被唤作二丫的女子不解的挠挠头。头上发髻登时有些散乱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皱着眉道:“要是用来装东西。就不该叫做笔洗了。”
见她认真的样子,九先生咧嘴笑了笑,顺手在她早就乱了的发上揉了揉:“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
侍女闻言登时睁大眼:“公子,二丫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已经长大了!少爷像二丫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进宫当差了呢!”那侍女正是从前许半青身边的柳二丫。
虽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九公子眸中却是一暗。“说你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再提到她了。”
见柳二丫缩了缩脖子,晓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柳二丫性子有些痴傻,他从刚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了。“看看你,头发乱成什么样子!”九公子拿出一把梳子来,唤柳二丫到身前来,替她散了发梳起来。
柳二丫人虽然痴痴傻傻的,一头乌发却是又黑有密。握在手中,好似缎子一样。九公子一边给她梳着头发,一边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给女子梳头发了呢?那时候,他逃回京中躲躲藏藏,鬼使神差的跑到石榴胡同,许家却已人去楼空。只有柳二丫一个小丫头每天会来打扫。
一开始他躲在暗处偷偷看着,这个小丫头可真够傻的,主人都不在家,还每天那么卖力的把所有屋子都打扫一遍。两个羊角辫都快乱成筐了也不知道。后来,他无意中显露了身影,柳二丫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那时候,他又觉得这么个傻子还真是有趣。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他见过许半青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许家。
柳二丫却是难得的坚持,要与他一起走。后来他想办法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府上的门客。再后来,在他的鼓动之下,太子发动了宫变。他却是故意留了破绽给三皇子的。而三皇子也承他的情,将他接入府中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只是除了柳二丫,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他就是从前平凉王的第九个儿子,朱立升。或者,按现在人的说法,该叫做朱逆了。想着,朱立升眸光一冷,手中略微用力。
“嘶!”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人发出了一声痛呼。身子却是纹丝不动,只略有些僵硬的肩膀透露出她的不悦。“可是扯痛你了?”朱立升问道。
“没有。”柳二丫摇摇头,却是忘记自己的头发还在朱立升手上,顿时又是扯得头皮一阵疼痛。
“别乱动。”朱立升扶正了她的头,继续一下一下的梳着,心却又不知飘向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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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扭了,贴了块膏药,满屋子都是膏药味,狗狗一直乱转着抽着鼻子闻,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