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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安看到那几个婆子,不明所以。睍莼璩晓
“御史大人,难道是这几个奴才做的那等恶事?”
霍御史摇了摇头:“丞相大人,这几个人是专门负责老夫人平日里的膳食,老夫人的药也是由这几个人负责煎熬,若要查了凶手,必要从源头查起,方才我请太医查看了那些药渣,发现药渣并无问题,那就证明毒是在药煎好之后放进去的,现在只等忤作一来,验过之后便能知道老夫人服下的是何毒药,眼下先要从这几人盘问,看到底是谁往老夫人药里下毒。”
这大半年里,沈家发生这么多事情,已令沈建安忧心疲惫不堪,且每次发生事情时,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人看尽了相府的笑话。
如今,他已是顾不得这脸面,只求尽快将此事掩了过去,却是半点要为母亲的死寻找仇人的心思都没有膪。
“这事,便劳烦霍大人了。”沈建安看着满院子的宾客,只感到疲累万分。
他说完,便佝偻着背走到了凉亭坐下,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扬。
这边,霍御史看着眼前这四个厨房管事婆子,撩起袍子,坐下来便是狠狠一啪,发出砰的一声大响,脸色一沉,怒目威严道:“你们四人还不快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之苦,到底是谁如此歹毒,往罗老夫人汤药里下毒?技”
那四个婆子吓得脖子一缩,脸上纷纷露出恐惧犹豫之色。
旁边,陈氏忽然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了过去,神情冷厉地瞪着四个婆子道:“霍大人的话你们可得听好了,谁若是撒谎包庇,到时候即算大人不处置你等,相府也容不下那等背主忘恩之人,定是拖出去打死再扔去乱葬岗。”
这四个婆子听了,吓得颤颤发抖,几乎不待霍御史再问,便是磕头急急道:“是八小姐,是八小姐买通了我等,待药熬好之后便往里头下药。”
霍御史看着陈氏,只是眉头一皱,待要说话时,为首的那个婆子便是经不住已经招认了。
“沈八小姐,这下你可还有何话好说?”霍御史为人素来耿直,公正严明,做人向来不偏不倚,所以当为首的婆子招认时,他便看向清姿问道。
清姿却只是轻轻一笑,看着那为首的婆子道:“你说我买通了你,可有证据?”
那婆子只低着头发抖,不敢看向清姿,神情瑟缩,举止透着一种心虚。
“定人罪状,需讲究人证物证,如今你指证八小姐指使你等下毒,先把毒药和那买通你的证据交来,否则,本官也可认为你是受人指使故意嫁祸八小姐,这样一来,可是罪上加罪,剥皮抽筋都不为过。”
霍御史见清姿不慌不忙,神情淡若自如,又想起那日在长公主府她在皇帝以及众人面前的那份镇定的气度,着实令他欣赏,同时,心里也不禁为她感到可惜,以这样的美貌气度,若生在霍家必定是万千宠爱,偏命运弄人啊!公正的天平不经意间已偏向了清姿这方。
清姿感激地看了眼霍御史,又看向了那为首的婆子:“你这奴才,自从老夫人病了之后,便一直由母亲照顾,我这个做孙女的平日里想要见一面祖母都不行,次次被闵婆子阻在外头进去不得,你说我买通你,我作何要买通你毒害自己的祖母?真真是可笑至极,今日你若不拿出证据,第一个饶不了你的便是父亲。”
说罢,清姿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建安,声音凉幽幽地却充满了提醒与警告。
果然,沈建安听了之后,猛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从知道母亲过世,自己便没有表现出一个做为儿子该有的悲伤与愤怒,心里只想着与景王失去姻亲关系之后的利弊还有怎样挽回相府的名声。
他立刻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走了过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婆子道:“你这个奴才,今日若不能拿出证据,本相第一个便要你为老夫人陪葬。”
看到沈建安这样突变的一幕,清姿与陈氏都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这相府,可真是堪比地狱。
竟连最起码的母子亲情都能够被利用。
那婆子吓得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直流。
“大人,老爷,八小姐把毒药给老奴之后,老奴并没有全都放下去,还留着一小包放在房间的床底下,连带着还有八小姐给老奴的一千两汇通票号的银票和一对玉镯子,老爷只管带人去搜便是。”
霍大人半信半疑,还是着人去搜。
没有半刻钟的时间,便见去搜的侍卫拿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
“你看看,可是这个。”霍御史指着那包东西道。
那婆子点了点头道:“是,就是这个。”
“打开来看看。”霍御史命令道,侍卫便将包放在桌前,打开。
里面果然是装着一对镯子,一张银票和一个纸包。
霍御史又道:“就这是你说的八小姐买通你的罪证?”
婆子点头道:“是的,那双镯子听说比那银票还值,纸包里的毒药大人也可请人查验,老奴绝不敢说谎。”
见婆子信誓旦旦,霍御史以前众人都怀疑地看向清姿。
“八小姐,现如今物证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说?”霍御史见清姿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物证,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不安,不禁好奇。
“霍大人,这些东西我可是一样都不认得。”清姿轻轻一笑,眼底有抹冷意划过。
陈氏却是冷笑道:“姿儿,如今证据确凿,是容不得你狡辩了,你还是快快招认了,求得你父亲给你一个痛快吧。”
清姿一脸惊讶无辜地看向陈氏,声音痛楚难过道:“母亲,为何你口口声声总说是我下毒害死的老夫人?同样都是你的女儿,我就让你痛恨至斯?”
陈氏见清姿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在众人面前指责自己有意陷害,不禁怒从中来,心里那股压制不住的火气噌地往外冒了起来:“哼,女儿?贱人生的种,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话,不禁令在场的宾客唏嘘不已。虽说清姿是庶出,可名义上也是叫陈氏一声母亲的,以前先不说陈氏的种种恶行,如今竟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叫人震惊不已。
沈建安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让她从此永远都闭上这张嘴。
清姿不赞同道:“母亲,你恨我娘也就罢了,怎可将父亲也一同骂上?他身为朝廷命官,位列三公,辅佐皇上治理天下,哪里低贱了?”
这话,不禁令当场的人都喷笑出声,更多的则是厌恶的瞪向陈氏。
在场的宾客中,有几个不是当年身份低贱,然后随着端文帝一起打江山立下功劳才得此身份地位的?就连她陈国公府,当年不也是山间草莽?如今陈氏这话一出,自然是激怒了众人。
陈氏听到这笑声,方才知道自己那话是多么的粗鄙,可是向来的骄傲容不得她低头,于是,只能双眼一横,继续咄咄逼迫道:“霍大人,现在人证物证据在,也容不得这小贱人狡辩,还是快快押送官府,也好还老夫人一个公道。”
霍大人在方才清姿与陈氏争论之中,已拿起那银票和镯子细细看了一番,又拿起那个包了毒药的纸包打开,轻轻一嗅,这才放下,声音不冷不热道:“丞相夫人,现在是由本御史断案,你若再横加干涉,那本官索性带着这些证物去面圣,让圣上做个决断了。”
陈氏落了个没脸,脸上青红交错,却是抿着嘴,不停地转动着佛珠。
见陈氏消停,霍大人这才看向那婆子,神情转厉道:“你个老刁奴,真当本官是吃饭的不成?拿这些假东西来糊弄。来人,先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再继续审问。”
这话,令所有人大为震惊,尤其是陈氏与那婆子,惊得瞪大了眼。
“大人,老奴没有糊弄大人您啊,大人,老奴冤枉啊。”
婆子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霍御史为了立威恐吓故意这样诓骗自己,于是磕头大呼冤枉。
“你还以为本官诓骗你不成?也好,既然你喊冤,本官便让你打得心服口服。”霍御史冷笑,这才看向身后的几位同僚道“各位大人也是鉴宝高手,还请几位过来瞧瞧这玉镯。”
“至于这毒药,去请大夫过来验查。这张银票,你立刻拿到汇通票号核实。”这样一番交待下来,众人已是议论纷纷,方才当这些证物被搜出来时,众人都以为这沈清姿死定了,现下看来,却是峰回路转啊。
清姿看着霍大人一番交待,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旁边,顾连城见她不慌不忙,反而笑意盈盈,便知道接下来是真有人要倒霉了,不禁*看向陈氏,眼底有抹充满杀机的寒意闪过。
陈氏站在那里正在犹豫不定,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只觉得有道危险的目光正在紧盯着自己,不禁在人群里寻找,却正好撞见顾连城眼中的骇人阴冷,不禁心里一惊,有种深深的恐惧在心底升起。
“怎么了?”清姿站在他身边,自然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冷意,不禁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什么死法会比较适合她。”顾连城目光依然紧盯着陈氏,嘴里的声音也是十分冰冷。
清姿却是笑了起来道:“她?你可不能碰,我还没玩够呢。再说,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顾连城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清姿时,眼底已是炙热的情意:“你就不怕她借着陈国公府再来作恶?”
“不是还有你么?”清姿一脸诧异地反问道,却是取悦了顾连城。
“那你就可劲地玩吧,闹出天大的事来都有我给你担着。”这可是顾连城这些日子以来听过最令他舒服自豪的一句话了。
清姿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
那边霍大人与几位朝中大臣正在瞧着那对玉锣,这边清姿却是与顾连城呢喃细语,十分轻松愉快,丝毫没有被当场的气氛所扰,叫旁边的沈悠妍是看得眼红嫉妒。
如今已过吉时,可轩辕靖南却是连丞相府的大门都没踏上一步。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么地不受重视吗?
那他为何又要娶自己?
沈悠妍越想,心里越恨越是嫉妒,不禁生出一股邪念,她突然幽幽地看向了顾连城,眼底有抹怪异的神情悄然升起。
“这镯子不是玉做的,是一种叫琉璃的东西,虽然也还值钱,可比起玉却是天差地别。”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令众人惊讶地回过了神来。
“什么?怎么可能?”陈氏立刻跑了过去,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位官员,抢过那玉镯子,一双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极为恐怖吓人。
“母亲,这镯子不是玉的,你做何这么激动?”清姿轻轻一笑,朝陈氏走了过去,目光淡淡地落在陈氏手中的那对镯子,眼底有抹嘲讽之色。
“你...是你,是你。”陈氏气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瞪着清姿,不断地重复着“是你”二字。
清姿却是灿然一笑道:“母亲,我说了不是我下毒谋害老夫人,你却不信,我若真要买通那婆子,何必用这种不值钱的玩意?现在,再听听大夫说什么吧。”
说罢,清姿的目光看向了大夫。
大夫沾了些纸包上的药粉闻了闻,又放在舌尖上尝了尝,这才一脸怪异道:“大人,这哪是什么毒药?就是平常的山药晒干磨成的粉。”
大夫这话一出,众人大为惊讶,那婆子更是一脸茫然,再看陈氏,那张老脸已是气得胀紫,十分精彩。
没过多久,去汇通票号的人也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汇通票号的掌柜。
那掌柜拿着那张银票道:“这银票确实是出自我号。”
听到这话,陈氏猛然回神,指着清姿道:“这张银票确实是真的。”
清姿却是幽幽地看了过去:“母亲,你为何不等掌柜把话说完?”
“这银票却不是出自沈八小姐户头,而是丞相夫人顾在本票号的。”这话一落,惊声四起,一个个用着奇怪的目光看向陈氏陈氏拼命地摇头,否认道:“不对,我根本没有往汇通存钱,你一定是被这个小贱人收买了。”
那票号的掌柜听了,猛然一怒,拿出账本道:“丞相夫人,行有行规,我汇通票号可还要开门做生意,你怎能如此诋毁?这账本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你往我们票号上存了五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八小姐是傻了不成?竟往我这票号里存上这么多银两就是为了买通我来诬陷你?”
陈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眼底是不可抑制的恐惧与震惊。
五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这是什么数字?沈清姿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计划?
她这是一早便设下了陷阱让自己往下跳啊。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一直跪在那里不吭声,满脸皱纹,额上还有一块大黑痣的婆子突然磕了个头,声音激动道:“大人,老奴有话要说。”
这道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御史看着这婆子道:“你要说什么?”
那婆子看了一眼陈氏,眼底有抹恨意闪过:“老奴要告丞相夫人草菅人命,她不止往老夫人汤药里下毒,更是在十几年前还害死了二姨娘薛氏。”
此话一出,院子里再度震惊喧闹起来。
清姿听了,只是挑了挑眉,抬眼看向陈氏。
好戏,才刚要正式上场,陈氏,你既然自寻死路,我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陈氏阴沉地站在那里,死死咬着牙,看到那婆子,她眼底有抹疑惑之色闪过,却听到她提及薛氏,心里的恨意直冒,寒意漫上眼眶。
听到这婆子提起薛氏,沈建安心里一痛,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霍大人没想到这婆子长得虽丑,方才也是一直跪在那里不吭声,极不起眼,却突然道出这样的隐秘之事。
“老奴是二姨娘薛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当年老爷外出,丞相夫人便趁着老爷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偷偷地往二姨娘的药里下毒,只消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二姨娘便消香玉殒,死前,还一直喊着老爷的名字,说此生不能白头到老,但愿来世再续夫妻之缘。”这话,有一大半是事实,但后面那两句,却是清姿有意叫这婆子加上去的,只为了能够激起沈建安心里的愧疚,加深对陈氏的恨意。
果然,听到这话,沈建安眼底痛苦悔恨非常,当年,薛氏重病,而自己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了一趟远门,结果回来时,只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以为薛氏到死都一定都在怪自己,却不想,她死前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怎不叫他愧疚动容?
再看陈氏,沈建安眼底有抹浓烈的杀意越来越猛烈汹涌。
这头,婆子又继续道:“这次,丞相夫人又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老夫人,日日在药里加了毒药,老夫人起初只是伤寒,若是用药得当,吃两剂去寒的药便能痊愈,可丞相夫人买通了这几个婆子,日日往老夫人的药里加毒药,后来老夫人彻底病倒,丞相夫人重新接管了相府的管家权力,又借着照顾老夫人的由头搬来了桂华阁,为的便是能够日日折磨老夫人,先前,老夫人房里的东西全让搬空了,若不是丞相夫人为了下毒谋害老夫人,想以此毁了二小姐与景王殿下的婚事,再栽脏到八小姐头上,也不会将老夫人房里的摆设又重新置上。”
这番话一出,众人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