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陈氏神情坚定,不容商量。
心里一急,扑通一声,跪到了陈氏面前。
“母亲,女儿不要嫁给韩祺,女儿喜欢景王殿下,女儿要嫁给景王为妃。”沈悠妍声音很急,隐隐在发颤,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本就盈弱的她此刻更是叫人心生不忍与疼惜。
陈氏听了这话,心里虽恨,可沈悠妍毕竟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她又怎能忍心?
可想到轩辕靖南当初的狠心绝情,想到大女儿死时的悲惨,便是满腔抑制不了的恨意爆发。
“轩辕靖南有何好?你竟喜欢那样无情无义的禽兽?你姐姐死得还不够惨吗?”陈氏厉声斥责,眼底是对沈悠妍的失望与伤心。
沈悠妍从小虽很少受到重视,也不曾被这样厉声呵斥过,心里也生出一股反叛心理,不由反驳道:
“母亲,景王殿下好不好,女儿自己心里有数,若是他不好,姐姐又何必处心积虑地除掉洛家和洛宛?如今,姐姐不在了,女儿代姐姐完成生前的愿望,也不行吗?再则,景王是做大事的人,又怎能为了儿女私情什么都不顾,若不是姐姐做下那档子丢脸的事情,景王殿下又何至于如此?你不能因为姐姐死了,便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景王头上啊!他也是迫不得已,难道还要他不顾名声地把姐姐娶回去吗?这种事情,无论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啊!”
陈氏怔在那里,眼底是不敢置信与深深的失望。
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眼前这个厉声反驳,不断维护一个负心汉,声声指责自己亲姐姐的人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她的两个女儿,都会被轩辕靖南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迷得连最基本的心智都丧失了?
为什么眼前这个一般听话乖巧的小女儿也会说出如此无情狠心的话?
难道,在她的心里,自己的亲姐姐还不及一个负心汉重要?
此时,陈氏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便是被她眼前这个一直认为是最听话乖巧的小女儿给陷害至此。
“好,很好,现在你长大了,你姐姐不在了,又有了贵妃撑腰,你倒是翅膀硬了,不需要为娘和这个家了。好,很好,我生养了你十八年,你就是这样忤逆不孝来回报我的,对不对?”陈氏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息着,神情伤痛之极。
沈悠妍吓了一跳,立刻起来走到陈氏身边,去搀扶。
陈氏却是猛然挥开她,厉声道:“别碰我。你若要嫁给轩辕靖南,便再也不要认我这个娘。”
说罢,马车便在相府门前停了下来。
闵婆子从里面走了进来,见情形不对,却只是垂着眼,将气恨不已的陈氏扶出了马车。
沈悠妍愣在那里好半晌,这才急急地追了出去。
“母亲...母亲。”沈悠妍追上陈氏,泪水涟涟地喊着,声音充满了乞求。
陈氏却是心冷如石,面色沉冷地朝桂华阁走去。直到陈氏不见人影,沈悠妍才掏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擦干,神情不再有方才的着急与可怜,而是目光冰冷,透着一种森森的恨意。
她恨,一直都恨。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被长得十分美丽的姐姐沈悠莲压着,不管有什么好东西,父亲与母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姐姐,只有等姐姐挑剩不要的东西,才会送来给她。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听话,不够乖巧。
于是努力地让自己听话,乖巧。
后来,慢慢长大,有一次下雪天,她与姐姐在湖边玩耍,突然,她想到,若是姐姐掉到湖里淹死,父亲和母亲会不会把关心和疼爱全都转到自己身上?
于是,她悄悄地,趁着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将一块冰棱丢到姐姐的脚下。
果然,姐姐踩到那块冰棱,就要一头栽到冰冷的湖里。
可是,突然她竟鬼使神差般地,从后面拉住了姐姐。
姐姐得救了,她却掉进了冰冷的湖里。
那个时候,她在冰冷的湖水里听到了母亲在岸上着急的呼喊。
被救上来后,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三天,母亲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照顾,她终于感到了被重视,被疼爱的滋味。
可因此,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从此以后,身体虚弱得走上几步便能晕倒,一阵风儿吹来,就有可能染上风寒,病在榻上大半个月下不了床。
为此,母亲到处寻医问药。
可饶是如此,她仍是开心的,只是,好景不长,自己的病,磨掉了母亲最后一丝耐性。
甚至,母亲曾以为她活不过十二岁,为此,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反而对姐姐的重视与关爱更甚从前。
锦华轩里又变成了她孤单一人。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姐姐抢走所有的母爱。
于是拼命地咬着牙承受着病痛折磨。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从姐姐手中抢走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
现在,她成功了。
而她离景王妃位也只有一步之遥,又怎会轻易放弃?
母亲,她早在十二岁被放弃时,就已经没有了母亲。
下午,清姿从书房出来,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恢复容貌,她脸上一直蒙着面纱,若是出门,便会戴着帷帽。
锦瑟从外面回来,看到清姿终于出了书房,上前道:“小姐,方才我瞧见二小姐与夫人似乎为了什么事情在争吵,二小姐一直在哭,夫人神情震怒,似乎在生二小姐的气。”
清姿抬起头,眼底露出一抹兴味十足的神色。
“哦?有意思。”
锦瑟却是疑惑道:“若是夫人不肯二小姐嫁给景王,二小姐怕也是无能为力。”
“沈悠妍处心积虑地除掉沈悠莲,如今又怎会放弃就要到手的景王妃位?定然是会放手一博。你我就不必担心了,且看她接下来如何吧。”清姿笑得十分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而桂华阁里,陈氏坐下之后,却是仍气恨难平。
闵婆子端着一杯参茶,送了过来:“夫人,喝杯参茶,消消气吧。”
陈氏却是目光一厉,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便扔向了墙面。
咣的一声,杯子碎了一地。
“去把韩夫人请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商量。”陈氏寻思良久,才咬着牙道。
她决不能让小女儿嫁给轩辕靖南那个无情无义的畜牲。
趁着圣旨还没下来,得早早地把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闵婆子正要出去,却见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夫人,老夫人醒来了,闹着要见老爷和大少爷呢。”
陈氏正在恨头上,这个时候不提罗氏还好,一提起她,便将心里所有的恨意全都转嫁到了罗氏头上。
她咬牙森森道:“醒了?走,随我去见见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说罢,便朝罗氏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