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陈之夏才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很坏?我看着她流血,流那么多血。”
顾凛摇摇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帮她喊人了。如果不是你,她的情况会更糟糕。”
“不,不!”陈之夏突然激动起来:“我是故意的,我不想救她!我就想看着她流产,我就是想让她坐牢!”
顾凛语塞了一下:“那也不是你的错。她害死了之秋,还想害死你。”
陈之夏哇的大哭起来:“可是我和她有什么区别?我和她根本没有区别!我也想害人!我想害死那个孩子!我不想让它出生!”
顾凛心疼坏了,不停地安慰她:“这不一样的,你是一念之差,她是蓄意的。”
可是,无论怎么哄,顾凛都打消不了陈之夏心里的内疚之情。虽然纪慕言被送到医院,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孩子,没救了。流那么多血,流产是铁板钉钉的事了。顾凛没有办法了,他把陈之夏抱到浴室。温柔地帮她脱掉衣服,顾凛自己也脱掉衣服,抱着她沉入温热的水流中。温暖柔和的水流包裹着他们,像母亲的子宫包裹着悲伤的孩子。顾凛缓缓亲吻她的嘴唇。陈之夏不愿意亲吻。他就极有耐心的一点点挑开她的唇。他用全部的柔情安慰她,安慰这个迷途的小女孩。这个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极大的厌恶的小女孩。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爱过她。她聪、正直、嫉恶如仇,却又有一颗那么柔软,那么善良的心。夜深了,陈之夏终于睡着了。顾凛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刚在椅子上坐下来,程一楠给他打电话了。“顾凛,之夏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程一楠劈头就问。“她的手机掉到水里,不能用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程一楠迟疑了一下:“我听慕泽说,纪慕言流产了,是之夏干的?顾凛,你当时也在吧?到底怎么回事?”顾凛语气淡淡的:“是他妹妹自己发疯,往之夏身上泼酒精要烧她,动了胎气。跟之夏没关系。”程一楠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之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对了,之夏睡了没?我能和她说几句吗?”“刚睡着,有什么话明天你再跟她说吧。”顾凛问她:“慕言的孩子,还是没保住?”“嗯。没保住,据说是个男孩。”程一楠心里也有点堵。她现在也怀孕了,听到这种事情心里也不太舒服。顾凛只有一句话:“流产是纪慕言咎由自取,和之夏没有关系。你告诉慕泽,心里不痛快冲着我来,别去惹之夏。”程一楠自然是站在陈之夏一边的,马上道:“嗯,我跟慕泽解释一下。”程一楠挂了电话,一转身,见纪慕泽正站在她身后,吓得叫了一声:“你要死啦!突然站在我后面,人都被你吓傻了!”纪慕泽脸色很不好看:“你在给谁打电话?要跟我解释什么?”他以为她在给陈之夏打电话。程一楠知道他心情不好,只好跟他撒娇:“脸色干嘛这么难看?我又没惹你。”纪慕泽冷笑一声:“你是准备给陈之夏当说客吧?程一楠,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和陈之夏来往!”程一楠惊呆了:“不许和陈之夏来往?太夸张了吧纪慕泽!是你妹妹自己作死,往人家身上洒酒精,拉着人家又打又骂的,动了胎气才流产的,又不是之夏害的她流产的!你不在自己妹妹身上找毛病,还挑起之夏的刺来了!还不让我和她来往!”纪慕泽怒道:“如果不是陈之夏造谣说慕言怀的是陈之秋的孩子,慕言怎么会往她身上泼酒精?陈之夏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程一楠,你敢和她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纪慕泽不威胁还好,他一威胁,程一楠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好!你打断我的腿!来呀!来打呀!我倒要看看,明星打人是不是不犯法!”纪慕泽最恨程一楠跟他倔,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有完没完?犯得着为一个陈之夏跟我闹吗?别给脸不要脸!”程一楠气昏了头:“谁稀罕你给脸了!不就是跟我求了个婚吗,搞得好像给了我多大恩赐似的!纪慕泽,我告诉你,我不稀罕!这婚不用结了!我们俩三观不合,结了婚也要离!”纪慕泽眯起眼睛:“程一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程一楠恨恨道:“再说十遍也是这句话!纪慕泽,求婚作废!我不想和你结婚了!”纪慕泽咬牙:“为了陈之夏,你和我翻脸?她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为了陈之夏,程一楠一次次胳膊肘往外拐,告密,出卖他,现在,竟然还拿结婚来威胁他!他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好了,太放纵了?“对!她在我心中就这么重要。比你重要!”程一楠索性气死纪慕泽。谁叫他说话那么难听。纪慕泽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滚!滚出去!以后别让我看到你!”程一楠毫不示弱地瞪着他:“该滚的人是你!这是我家!”幸好今晚她呆在自己家里。没去纪慕泽家。纪慕泽气的牙痒痒,可到底不敢和程一楠动手,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好!好!程一楠!你有种!”纪慕泽怒气冲冲地冲出程一楠家。第二天早上起床,陈之夏低落的心情还是没有缓解。一向工作认真勤奋的她,难得地打算请假:“顾凛,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发微信给蔚然姐请个假。今天不想上班了。”等她请完假,见顾凛还慢悠悠坐在沙发上,似乎一点不着急出门的样子,好奇地问他:“你上午不是要跟人谈事情吗?怎么还不出门?一会儿该堵车了。”顾凛走过来揉揉她的头发:“会谈取消了,你换件衣服,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啊?”陈之夏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担心我吗?我没事的,就是心情不太好,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顾凛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我带你去坐高空海盗船。走吧!”顾凛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陈之夏被他哄着劝着出了门,两个人坐地铁直奔游乐园。本以为不是周末,游乐园的人应该不多,结果还是人山人海。每个热门项目前面,都排了老长的队。陈之夏看到过山车前面的队伍不长,就拉着顾凛的手往那边走。“我去买两瓶水吧。看样子还要等一会儿。”快走到队尾的时候,顾凛对陈之夏说道。“嗯。好,那我先去排队。”陈之夏答应了一声,就心不在焉地朝队尾走去。队尾有一个小鹿雕塑,她也没细看,就站到雕塑的前面。“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大家都排队,怎么你不排队?”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陈之夏没意识到人家是在跟她说话,站着没动。
“说你呢!装什么聋子!”女人的声音更大了,用力拍了一下陈之夏的肩膀。陈之夏扭头一看,一个烫着爆炸头的大妈,40多岁左右的年纪,穿得花红柳绿,浓妆艳抹的,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陈之夏莫名其妙的,她没插队啊,她就排在队尾。见陈之夏不吭声,也不挪动,大妈更来气了,指着陈之夏的鼻子:“外地的吧?没素质!打扮得挺光鲜的,一点道德都没有!你看看这后面多少人排队!你倒好,二话不说就插在前面!你好意思吗你!”陈之夏朝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傻了眼。排队的队伍在小鹿雕塑这里拐了个弯,正好被一片绿化带挡住了,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没看见这长长的队伍,直接插到中间,站到小鹿雕塑的前面了。她确实插队了。中年大妈嗓门大,周围的人都对陈之夏指指点点。陈之夏心里郁闷,却也只好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见后面排队的。”她转个身,准备离开这里,过山车也不想坐了。大庭广众之下被大妈指着鼻子骂,太丢脸了。陈之夏道歉了,大妈反而来劲了:“没看见排队的?你眼睛瞎了?没素质就没素质,找什么借口!你们这些外地人,闲着没事呆自己村里多好!都跑我们这儿来,搞得我们干什么都不方便!开车出门堵车,玩个过山车还得排一个小时的队!哪儿哪儿都是人!”“怎么回事?”顾凛买了水过来,老远就看到一个大妈正指着陈之夏的鼻子说什么,唾沫星子直飞。“没什么。”陈之夏不想生事,拉着顾凛就准备走。大妈一看到顾凛,气场就弱了三分,但嘴巴已经停不下来了,还在絮叨:“啧啧,外地姑娘就是放得开,仗着脸蛋漂亮,傍的都是有钱人,把我们本地姑娘的好姻缘都抢走了!”顾凛停住脚步,冷冷看着大妈:“你说什么?”大妈心里有点怯,偏还要硬撑着:“怎么,我说的不对?这女的插队,还不让人说了?”插队?顾凛往后一看,果然绿化带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队伍。别说陈之夏了,他刚才也没看见。排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对大妈道:“人家不是道歉了吗?你还说个没完,外地人怎么啦?吃了你家米,还是喝了你家的水?你一口一个外地人,还骂人家眼瞎了,骂人家没素质,我看你的素质也高不到哪儿去!”顾凛一听,马上明白了。他拉住陈之夏不让她走,就站在中年大妈旁边,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的矮胖男人,带着一群穿着游乐园工作服的男人过来了。“顾总!幸会幸会!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矮胖男人老远就朝顾凛伸出手来。就在顾凛跟矮胖男人寒暄的时候,另一个穿着游乐园工作服,看样子是个小头目的男人则朝排队的人高喊:“今天有贵宾,过山车不对普通游客开放了,都别在这儿排队了!去玩别的吧!”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排了这么久的队,突然就说过山车不对普通游客开放了,这也太离谱了吧!跟陈之夏吵架的中年女人霸道惯了,听小头目这么说,第一个不干了:“门票里面就包括过山车!凭什么不让我们玩?”顾凛微微侧头,淡淡瞥了中年女人一眼。矮胖男人会意,马上对中年女人道:“门票全额返还给您。您玩别的项目吧!”中年女人翻翻眼珠,正准备说话,顾凛突然道:“张总,我不希望在游乐园看到她。麻烦你请她出去。”矮胖的张总不知道中年女人哪里得罪了顾凛,但还是点头哈腰道:“好的好的。”他朝中年女人做了个手势:“女士,门票钱我们双倍返还,请您马上离开。”中年女人终于明白了,她叉腰骂顾凛:“牛什么牛?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还包场玩过山车呢,瞧把你给嘚瑟的!有能耐,你把这地球包了,把老娘扔外太空去呀!”顾凛根本懒得理她,眼皮掀了掀,张总马上朝保安挥手,示意他们将中年女人拖走。中年女人哭爹喊娘地被拖走了,后面排队的人看的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朝顾凛行注目礼,行完注目礼,又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向陈之夏。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太牛逼了!包场玩过山车不说,游乐园的负责人还对他毕恭毕敬,一副谄媚的样子。关键是,人家还长那么帅!那个插队的丫头长的也不是倾国倾城,怎么就钓上了这么牛逼的男人呢!围观群众百思不得其解。已经把玩不成过山车的郁闷甩到了脑后,一边四散开来,一边讨论着这幕活生生的偶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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