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窗户口看外面的雪景,一只温热的玻璃杯触到她冰凉的手背。
陶婧哆嗦了一下,侧转头看见陈启的秘书。
接过杯子,陶婧冲他友好地笑了笑,“谢谢。”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地问了一句,“还没下班呐?”
“陈总还没下班,我哪敢先走。”
秘书也冲着陶婧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真像外面的白雪,他这么笑起来显得特别明亮阳光干净,和着手里捧着的暖融融的玻璃杯,好像一时之间有阳光温暖照进来的感觉,独处时的那点忧郁和不快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陶婧忍不住暗自仔细打量起他来,才发现他真的挺年轻的,那张稍显奶油的脸上带着稚嫩和天真,尚未被浮尘浸染。
这样一张年轻的面庞,她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过呢?回想到上次常州之行,他似乎同行,她全没有心思注意过他呢。这么年轻便有了这么一份好工作,若非没有特殊后门,想必自身能力不赖,陶婧总不愿意这么想的,但是好像遇到一个人总喜欢从他的穿着打扮、工作地位、言谈举止等等各方面去评判去猜测,而不是纯净毫无杂质的只简单关注这个人,或者说他最纯粹的那部分。这似乎已是多年来的习惯。
她喜欢年轻这个字眼,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多老,非要和年轻人呆在一块儿才显得自己小来,全然不是这样,她喜欢年轻,没有老于世故的圆滑,聊起天来不至一句话左右掂量再三思酌,更不用防备算计这些,而她确乎不喜在这方面上花过多心思。
两人站在窗口随便聊着天。
雾气郁结的玻璃窗户,陶婧拿手去涂抹,露出一块清晰。
窗外,天色暗沉,路灯亮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陶婧问。
“宣甫明,大家里都叫我小宣。”
陶婧点了一下头,眼睛仍望着窗户外面,也不去问他是哪几个字,只说,“名字挺好听的。”
“陶婧姐,你周四要换到许副总那里做他的秘书了。”
在窗玻璃上随意涂抹的动作停下,陶婧转头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宣甫明显得有点自豪地拍了拍胸,“我啊!是我推荐你的!”
陶婧几乎脱口而出,“你?!”
“对啊!”宣甫明解释道,“下午我进去拿资料,莫主管也在里面,我在等陈总拿资料给我听了一耳朵,大概是莫主管推荐了几个人陈总都不满意,然后我就插嘴说,陶婧姐就很不错,既会喝酒,做事又很勤快,话也不多,而且还是许副总自己挑进来的,我想不到还有谁比你更合适的。陈总问莫主管觉得如何,莫主管说没意见,陈总就让我去办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陶婧听完,久久不能平静,胸口像塞了一块棉花,又向压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沉的厉害,连脚步都迈不开了。
宣甫明的声音还在耳边,“陶婧姐,我还有点事不陪你了,哎呀,莫主管出来了,我先回去了,再见,陶婧姐!”
指间的触感慢慢变凉,陶婧把杯子搁在窗台上,转身看见莫成因拐进走道,她脚步沉重地往陈启的办公室走。
她觉得很难受,他不顾她的意志私自替她做的这个决定。
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陈启明知道,明知道她的意愿,为什么偏偏还要如此,是不是只有这样的掌控才会让他满意,让他觉得开心?
其实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肯帮她呢?
从脚掌升腾起来的凉意蔓延全身。
她明知道不能这么想,越这么想,越容易进入死胡同,永远走不出来。可是她忍不住,如果是别人,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她不会这么伤心,这么悲哀。
走到一面墙前,再跨两步就是大门,陶婧停下来,她背对着墙壁,将冰冷的身体靠在同样冰冷的瓷砖上,深深呼吸,她对自己说,“陶婧,不能进去,你得冷静。”
冷静。
她和陈启都需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