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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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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讽刺地笑了笑:“她倒是懂得吃一堑、长一智。可惜这份智谋,完全没有用到正道上。”她当初杖毙临驿公主三名心腹的根由,禁足临驿的理由,都已经向隆正皇帝禀报过,这时候倒不用再向皇帝多解释。

邹祝把头磕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沈皇后又问邹祝,临驿公主与十七殿下说了些什么话?十七殿下看着脸色如何?

邹祝就把两人的对话都学了一遍,又略有一点夸大地说明了十七殿下在怀山居外面挨冻的惨状。

隆正比对着邹祝与明瑟两人的供述。虽然细节处略有一点点微小的差异,但正因为这样的小差异,才显得两人的供述真实可信。他可以确定这两人是在复述当时的话,而不是在背事先准备好的供词。

他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

沈皇后不作丝毫评述,又问邹祝:“公主禁足期间,怀山居死了一个太监。报给宫正司的理由是:那太监偷偷吃酒吃醉了,倒在了雪地里睡着了,因而冻死了。实情是这样吗?”

那个邹祝剧烈地抖了抖,说道:“不是!是那个太监是被公主用雪水浇透了全身,捆在院子里……活活冻死的……公主……公主说:要杀鸡警那个猴儿……敢不听话的、敢背主的,就是那个下场……”

皇帝铁青着脸闭上了眼睛,用手指烦躁地揉着太阳穴,似乎很头痛的样子。

“那昨儿晚上,你们又是怎么谋算的?老老实实交待了,本宫就不用刑了。”沈皇后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说。

邹祝跟着临驿公主火烧婉贵人,被贤妃的人当场拿住。

他自知已绝无生机,便想狠狠地报复一下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临驿公主,让她不死也脱层皮,那样才对得起自己的一条小命儿。因此被抓到之后,邹祝便已打定了主意全部招供,半点儿也不隐瞒!

据邹祝说:临驿公主虽被禁足,但怀山居毕竟不能与世隔绝。禁足不到一个月,临驿公主就重金买通了给怀山居送日常供给的一个太监,托他传递些消息或物品。

昨天晚上的小年宴,婉贵人出人意料地来了,说是在南容宫里闷了许久,出来散散心,略坐一坐就回去。

临驿公主见机会难得,就故意在宴席上大闹了一场,被皇后娘娘提前驱离了宴席。

临驿公主回到怀山居后,自己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让邹祝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又用脂粉炭笔等变换了一下形貌,便带着邹祝悄悄潜出了怀山居,藏在了婉贵人回宫的必经之路上。那时候,邹祝才知道临驿公主竟是想火烧婉贵人!才知道公主托那个重金买通的太监偷偷带进宫的松香粉,竟是派这个用场的!

但他那时候也只能从命了,只盼望自己能够成事后顺利逃脱。

邹祝和临驿公主就在路上泼了些水,水迅速结冰,弄得地面非常湿滑。他们在那里守了没多久,婉贵人的暖轿就来了。因地面非常湿滑,抬轿子的人险些摔了。婉贵人就下来步行那一段路。

邹祝和临驿就趁机冲上去,将两大包松香粉扔在了婉贵人的身上。然后趁着婉贵人和身边的宫女被迷了眼、慌了神,抢过了灯笼扔在婉贵人身上,婉贵人便被点着了,当时就惨叫起来。便有人给婉贵人灭火,又有人来捉拿他们。

邹祝和临驿便逃跑,却不想与贤妃娘娘的仪仗撞个正着,被贤妃的人当场拿住。

松香粉?元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一次拆穿烈阳道士的骗局时,她曾向皇帝演示过松香遇火即燃的道理!当时的情形,想必给宫里很多人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卧槽!莫非临驿公主竟是想用这一招,将自己卷进这次蓄意谋杀中来?

她想了想,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是!临驿公主不是想让自己卷进谋杀案里,毕竟自己完全没有作案动机。临驿公主是想用松香粉,在隆正皇帝心里埋下一根刺!想让隆正皇帝一想到自己,就会想到松香粉,就会想到婉贵人的惨状。就算自己医术了得救活了婉贵人,以后皇帝每次看到或想到婉贵人这个被毁了容的昔日爱妾,也会想到松香粉,想到她贾元春。对自己,恐怕难免要生出心结!

这一招,可真够毒辣的!

“把邹祝带下去!”沈皇后淡淡地吩咐,“把临驿带上来。”

穿着一身小太监制服的临驿公主,就被宫正司的人从屏风后带了出来。她的手被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块帕子。她的脸上,夹杂着狰狞与恐惧这一类复杂的神色。

“临驿,你还有什么话说?”沈皇后问道。

宫正司的人见沈皇后问话,便拿走了临驿嘴里的帕子,却没有解临驿公主手上的绳子。当然,临驿是公主,那绳子绑得并不紧。

临驿公主动了动有些酸麻的下巴,强自镇定地说:“皇后娘娘,你买通这么多人来构陷儿臣,当真是辛苦了!儿臣究竟哪里做得不好,竟让你这般不惜代价地陷害我?”

她扑通一声对着隆正皇帝跪下:“父皇,看在母妃的情份上,您可要为儿臣作主啊!可怜我母妃去得早,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竟让人这般陷害欺辱……唔唔唔……”她哭得声嘶力竭。

沈皇后神色不动,转身对隆正皇帝说:“皇上,臣妾奉旨审案,不曾想临驿公主竟会说是臣妾买通了这许多人来陷害她。如今臣妾身处嫌疑之地,已不便再问什么,请陛下圣裁吧!”

元春被临驿公主这无耻至极、死不承认的作派惊得目瞪口呆!

这战斗力,太特么惊人了!

怪不得临驿公主行事那样嚣张、那样无所顾忌!怪不得她快成宫里的恐怖之源了还能活蹦乱跳,还没被人整下去!怪不得正得宠的婉贵人,只能选择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来终结临驿公主对她和孩子的人身威胁!

这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怪物啊!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追过的一套美剧《犯罪心理》。要搁在那部剧里,临驿公主绝对是未来的*oss啊!

隆正皇帝更头痛了!

他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宸妃。想起了宸妃的绝世容颜、郁郁寡欢,想起了自己对宸妃的歉疚,想起了临驿为宸妃祈福时的纯孝,想起了宸妃去世后临驿的痛苦和绝望……

那样纯孝的一个孩子,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莫不是疯了?

他并不相信临驿所说的是皇后在陷害她的话。毕竟他跟皇后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夫妻感情也不坏,他信得过皇后的为人。再说,皇后也没有理由、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劲儿陷害一个庶女!

而明瑟、邹祝等人说的话、婉贵人的伤、十七的病,也都丝丝合扣,哪有一点临驿被人陷害的破绽痕迹?

他沉默了很久,临驿的哭声在他耳边回荡,仿佛魔音一样搅得他心浮气躁。

“贾尚医,你替临驿公主把把脉,看看她是不是疯了!”隆正皇帝本能地找了一个借口,想为临驿开脱,也想试探一下元春的态度。毕竟,元春也算是受过临驿陷害的苦主之一,虽然临驿对她的陷害并没有成功。

元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万万想不到:最后决定临驿公主生死荣辱的权利,竟会交托到自己的手上!

这是怎样奇妙的一种命运安排啊?!又或者,这是皇帝在向她示好?

“是,皇上!”元春答应一声,就起身向临驿公主走去,想为临驿公主诊脉。

宫正司的女官们解开了捆着临驿公主的绳子,却仍然按着临驿,临驿便状若疯癫地疯狂挣扎起来,不让元春诊脉,嘴里叫道:“我没有疯!谁要你这个贱人诊脉?滚……”

她一边说着自己没疯,一面却又胡乱挣扎着,格格地笑着,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尽量不着痕迹地弄乱,弄成个半疯不癫的样子。嘴里胡乱叫着:“我没疯!本公主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怎么会疯?嘻嘻,天上可好玩了,我母妃回去了,就乐得忘了我了……唔唔唔唔……母妃……”又哭又笑的。

元春见临驿公主竟想通过“装疯”这一招过关,心里十分快意:你也有今天?!如今,既然决定权到了我的手上,我又岂会让你过了关?

“抓住她的手臂!”元春淡淡地说。

宫正司的女官们就抓住了临驿的一条手臂和手腕,不让临驿挣脱。

元春上前两步,五指呈爪形,牢牢地扣住了临驿的腕脉。她闭目凝神,装模作样地诊了半晌。又照此方法,诊了临驿公主另一只手的腕脉。

然后她淡淡地转身,对着隆正皇帝福了福,表情平静而淡漠:“禀皇上,临驿公主并没有疯。她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实话。临驿公主的确没有疯!有问题的是她的人格和人品,不是她的精神和神经。

巨大的恐惧,控制住了临驿的心神。她停止了挣扎胡闹,心慌意乱地说:“你……你胡说!诊脉要凝神静气,我那样挣扎,你怎么可能诊得准脉?”

元春淡淡一笑:“以臣的医术,又何须你凝神静气?”皇帝陛下你看看:公主的脑子,挺清醒的嘛!

隆正皇帝沉痛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把各种利害关系在心里过了一遍,渐渐硬起了心肠,彻底放下了对临驿公主的怜爱之心。

他长长一叹:“传旨:临驿公主行事悖逆,戾气深重,不孝不悌,着令到静心庵剃度出家,赐法名‘静空’。让她为其生母祈福吧!”他看着一下子呆掉了的临驿公主,“临驿,希望佛法,能够化解你身上的戾气!”

静心庵,是皇族关押和惩戒有罪女眷的地方,戒律十分严苛,戒备十分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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