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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下一站是……培训学校,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服务员用标准的普通话报站,话音一落,坐在安以倩后面的几名大妈开始了唧咕。
“**培训学校?哪个**我们北京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站台。”
“那学校啊,就是那个收费很贵很贵的全封闭式英语培训基地,国家搞的,说是专门为那些削尖脑袋往国外挤的人家开设的,听说一期学费是这个数。”
女人伸了伸手指,比了个数字,一时间,穷人在哀叹,而安以倩的母亲,昂首挺胸。
活象那些网络炫富达人。
安以倩用手捂住脸,假装遮挡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实质是,她不喜欢母亲现在的样子。
一旁的议论还在继续。
“妈妈眯丫,这么多钱,放到其他学校可以读三年了。”
“何止才三年啊,放到贫困山去去,够读一辈子了。你们说那些钱多的,是不是脑子被门给夹了啊,放着好好的中文不学,非要学什么洋歪歪。放着自己国家不呆,非要去外国。”
“可不是,人家那叫用钱给自己脸上镀金。你没看见吗,那些个小青年,成天嘴巴里叽里咕噜一大堆,咱们中国人听不懂的洋文,把自己弄个不人不鬼,还贼有面子的感觉。还有公园里那些个替子女相亲的父母们。哎哟哟,我家孩子是海龟,海龟呀。一个叫得比一个更大声,好象吃过几年外国馒头,就天大面子,天王老子似的。”
一群大妈吐着口水嫌弃崇洋媚外。
安母脸黑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掐死那些大妈,而安以倩赞同地点着脑袋,没错,祖国已经足够伟大,咱不需要留洋镀金。
一道杀人般的冷酷从母亲那里射来,安以倩乖乖地低下头,不再表达自己。
大妈们嘀嘀咕咕着,话题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培训学校上。
“说到这全封闭培训学校啊……好象半个月前才出过人命呢,好象是……”女人把尾音拉得老长,“对了,一所密封式减肥培训中心。”
“那姑娘呢,先天肥胖。虽然我看那照片也没多大不了的,可人家自己和全家都觉得没面子。没面子又没钱,这可怎么办啊。就在这时,电视上一家减肥中心打广告了,征收免费体验者,若是参加人士能够严格按照计划减肥成功,不但一分钱不收,还要奖励5000呢。”
“整整5000喔。”
“姑娘信心十足地去了,谁知道啊,那是个血肉学校,员工把学生打得和旧社会奴隶一样凄惨。姑娘跑出来了,可是呢,学校那边也发言了,要是学员因为自控能力不足而中途退出,不但5000奖金没了,前期消费还要全额自费。”
“于是呢,姑娘家里人不乐意了,硬是把姑娘赶了回去。可是呢,没多少天啊,姑娘就死在学校了,法医鉴定是外伤导致的暴毙啊。真不知道那些爹妈脑子里装的什么。”
一群人说着,然后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明显是要前往培训学校的安以倩。
那表情好象在说,喏,这姑娘就是下一个。
安以倩又尴尬又期待,安母呲牙裂嘴地发出威胁之音。
臭丫头,给我老实点。
车到站了,安母一把拧起安以倩毫不顾惜地推揉,然后惟恐天下不乱地得瑟:“我告诉你啊,路边八婆的话,绝对不能信。你妈我可是花了大把银子才让你进去的,什么为了5000大洋不顾亲闺女死活,为了你出国留学的事,你妈我可花了不止50万啊。”
她重重地咬了50万。
话音刚落,车上那群大马火烧尾巴似地跳了起来,只可惜,公交车启动了。有下没上,她们只能隔着玻璃发泄怒气。
“一群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穷鬼憋三,一群就连公交车钱也舍不得出双份的……”安母对着远去的车辆吐口水。
狠狠地瞪了安以倩一眼,后者乖乖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