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哼一声,面色不善:“你怎么进来了,难道赫连不知什么叫做非礼勿视么?”
赫连轻歌眨眨眼,作势环视了周围一圈:“这里并无什么不妥,有什么不能看的么?”
话音刚落,赫连轻歌就忽然感觉周遭徒生寒意,而范姜溪流看着他的目光里瞬间仿佛闪过一丝阴森浓郁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寒意让赫连轻歌都只觉得肌肤都被刺痛了,僵了僵,随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后又兀自镇定地撇了撇嘴。
范姜溪流垂下眼,片刻之后,那些寒意皆消散了许多。他才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拿手指慢悠悠地揽过东方晗雪的肩头,将她禁锢在怀中:“以后不得准许,你不得靠近小雪儿半步!”
赫连轻歌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又不是这兰影宫的使唤小厮,如何行为何要受你的制约?”
范姜溪流拾起东方晗雪的一缕碎发绕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道:“你一个吃闲饭的,自是连使唤小厮都比不上。”
这一点可戳到了赫连轻歌的痛楚,他怒极,随后不知怎地竟笑了出来:“难得范姜你记得这般清楚,不过那都是先前的事儿了,从今日起,我也算是兰影宫的宗主之一,也不是你口中说的吃闲饭的了!”
一拂衣袖。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俊美的轮廓显现在阳光下。而原本黯沉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明亮,深邃逼人。他定定地看了东方晗雪一眼,脸上多了一丝张扬。唇角也绽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范姜转头睨着东方晗雪,极力地隐忍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他说的,可是真的?”
点点头,东方晗雪道:“这次赫连同我去北楚,就是要将先前私藏的物什捐给九叔的军队,而我也已封他为兰影宫的宗主,掌财权。”
范姜溪流眉头一凝,骨节捏的咯咯作响,“这么说。以后我便要跟这个吃软饭的平起平坐了?”
“范姜,以后在兰影宫诸多事物中,若我有求于你,你可要多加照拂啊!”赫连轻歌那双精致的凤眸中,飞扬神采中忽然就带了几分妩媚,
兰影宫外红梅傲然而立,空气里一片寂静,唯闻落雪簌簌,
突然一声怒吼破空而出,惊飞了一众宿枝而栖的鸟雀……
宫里正执着扫把扫雪的侍从大惊,也顾不得除雪了,撂下扫循声而去,却见平日里好脾气的范姜宗主正追着一抹红衣身影飞掠而出,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让我同他平起平坐!我要夺位!”
侍从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宫主的东西不都是范姜宗主的么?如今宫主同宗主好好的,宗主又为何要夺这宫主之位呢?
…………
历时三日,终于将建邺攻下,
宗政修洁留下了三万人驻守建邺,又派绝影前去南诏求援,待处理完手中事物,他独自出了宫。
策马在一道岔口处拐弯向东,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建邺城的西郊。
宗政修洁下了马,自己步行向前走去。
眼前一大片荒芜之地,满是黄沙积雪。穿过丘陵之后,便看到一大片枫树林。一座座比丘陵要小许多的坟包分布在树林中,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大多埋葬的是贫民和一些不知姓名的流浪乞丐,还有是犯了大罪全家株连的犯人。
这里就是建邺城西的乱坟岗,母妃当年死后,便被义父葬在了这里。
冷风呜呜地刮着,好似鬼哭,偶尔有兔子在坟包之间探头探脑出没,似乎不怎么怕人。
宗政修洁在大片坟包前良久伫立。最后走到一株柳树旁的坟冢前拜倒,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白玉坠,轻轻放在墓前,接着他拿过马上的清酒,掀开盖,酒壶倾倒,洒在了泥土之中。
虽然知道母妃埋骨何处,但他却从未来这里祭拜过。他强自忍住了对母妃的思念,因为他知道大仇未报,他还无颜来见母妃……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能在母妃墓前敬上一杯薄酒,一头触底,他在墓前深深一揖,
母妃,儿臣终于替您报仇了!
他跪在坟前,心头一阵阵发酸。
宗政宁宣宠妃无数,而母妃在众多美人中并不得宠,若不是因为自己,母妃她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为了自己,母妃每日受尽了其他妃子的冷嘲热讽,不是她不会反击,而是怕她反击后,宗政宁宣会迁怒于他,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到了死……
他冷冷一笑,想不到就算母妃离世之后,宗政宁宣连一处寝陵都吝啬于母妃……难道这便是人人向往得到的帝王之爱么?!
坟旁的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声,宗政修洁神色一凛,凝目看去。一只脏兮兮的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狗叼着一块白花花的骨头窜了出去,也不知那骨头是人骨还是兽骨。
掌中运足了劲气,翻手就朝那野狗击去,
罡风拂过,野狗撞到了一棵苍树上,颤了几下,便咽了气。
宗政修洁俯身又在坟前拜了几拜后,便起身决然离去。原本有些迷茫的黑眸中此刻添了几分坚定,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就算披荆斩棘,就算付出所有,他也要走下去。他不能任由母妃埋骨荒野,被野狗刨食。终有一日,他会让宗政宁宣跪在母妃坟前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