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委屈,不耐也在这一瞬神奇的消失了。那双妩媚有清澈的大眼,也流露出沉稳的样子来。仿佛刚刚那个气的满脸通红,泪珠儿都要落下来的回雁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林雀见此,笑着道:“不愧是聪明、沉稳、大度、无私、可爱、美丽……的回雁,情绪转换之快,让妹妹我叹为观止。”
林雀一连用了十多个赞美的词语,但是回雁仿佛充耳不闻。而是平静的问道:“公子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
林雀轻笑道:“不知你说的是哪位公子?”
回雁愣了愣道:“自然是我们的公子,初七公子。”
林雀的嘴角微微上扬,说不清是讽刺还是愉悦:“大公子将你我二人送与二公子,让我们从此收心伺候二公子,你便以为自己真的脱离了大公子的禁锢?”
回雁的脸色一变,但是瞬间又恢复过来,道:“大公子的恩德回雁自然不敢相忘,回雁不过是听从大公子的吩咐尽心尽力的伺候二公子罢了。”
“哦?”林雀笑着打了个哈哈,道:“原是我多想了,不过……现在我们身为二公子的贴身奴婢,是当不存二心的照顾才是。小回雁,你说,是也不是……”
林雀说完,眯着一双上挑的凤眼,笑看着回雁,似乎在等着看她会作何反应。只是,回雁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的敛裾在她旁边坐下,交叠在腿上的双手美如兰花。
回雁瞥了一眼林雀,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自打进了二公子的暖玉馆,我回雁什么时候有过一分二心?你不用试探于我,有什么大可以直说与我听。”
审视般的看着回雁,这样过了半晌林雀忽然愉悦之极的笑了起来,似乎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喷洒而出:“小回雁,你真是有趣。不过……怎么这么经不起逗?”
说话间,林雀突然站了起来,身形一晃已经贴近了回雁,两人之间呼吸可闻。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许久,回雁似乎再也受不了林雀色痞般的动作和姿态,伸手一把推开了林雀。
回雁冷笑道:“男装穿久了,身心都变作男子了么?”
林雀也不恼,眯着眼睛回复道:“是啊,见着回雁姐姐,女子也难免不动心……”
回雁确实美丽,身形窈窕动人,脸庞清丽无双。难得的是不过双十年华,心性却沉稳不已。
和回雁绊了许久,林雀终于是转回了正题。
从地上端坐会椅子上,林雀对回雁正色道:“先前我尚不明白公子为何要我盯紧了仁义庄,现在想来,公子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回雁很是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林雀道:“昨夜子时,仁义庄中放出了七只迅鹰,我侥幸截下来一只……”
回雁问道:“上面书的是什么?公子要你去做的难道就是这个?”
林雀的眼睛眯了眯,道:“谁知道呢……总觉得公子似乎不同了,可又说不上那里不同……等公子醒来,再说吧。”
林雀漫不经心的闭上了双眼假寐,她已累及了。截仁义庄的迅鹰,岂能说是侥幸。若不是她仗着一身过人的轻功和灵妙的身法说不定此刻还不知道躺在那个荒山野岭呢。仁义庄庄主飞信武林中七大高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林雀沉思半晌,察觉到回雁依旧安静的坐在檀木椅上,轻笑了几声,声音却有几分苦涩:“今日抱着公子回来,方觉得公子又瘦了,身量体重堪堪和十二三岁孩童相当……”
回雁叹息,精致的眉眼也染上了轻愁:“日日呆在这小小的暖玉馆,公子心里怎么会快活,心里若不能快活,病又怎么能好?”王初七今日站在碧玉亭中,远望天空的那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林雀道:“那当如何,带着公子出去吗?不说公子的身体受得了或是受不了……单是夫人那里就迈不过去……”更何况还有个大公子,大公子一直对二公子不冷不热,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对二公子抱着什么心思,身为同胞兄弟,三五年却连面都不曾见过!
回雁的神色透着冷意,显然林雀所想的和她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夫人这一年都不曾问起过公子,更不消说三五年都不曾踏足这里的大公子,公子去哪里或不去那里又何须向夫人报备!”
林雀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回雁也会说出这般没有理智的话,偏偏又说进了她的心里,两人同时感觉一阵悲哀。
而此刻应该安然的睡在床上的王初七,却睁大了一双无神的双眼看着头顶的白色纱帐。布满视线的白色像是一个牢笼把他圈禁在了这里,无处可逃。回雁和林雀的说话声毫无阻拦的从外室传进他的耳朵里,像是利剑般穿进他心里。
难怪《武林外史》中不曾出现过自己,难怪……难怪!
他在里面一直是多余的,不管是母亲还是哥哥,他都是多余的。但是他此刻的出现又是什么缘故?王初七心里翻涌出无数的猜想,最后都被自己一一推翻。若是所有人的一生只是‘古龙’先生笔下的一本书,那此刻已经预先知道一切的自己便不再是那个被埋没的角色。
他须得做些什么,才不枉对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