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回去参加她的婚礼了吗？”王思仰脸望着王念那愈加深邃迷茫的眼眸，眼眸里还浮着浓浓的湿雾。

王念摇摇头：“没有。”

“哭出来吧，或许能好一点。”王思伸手摸摸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雾，“我听人说，难过的时候哭出来就好过些，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哭出来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好过多少。”一个十三岁的女童，守着空荡荡的院子，父死母嫁，哭泣有用吗；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看着别人爸爸开着拖拉机拉着妈妈哥哥姐姐一家快快乐乐地去地里收庄稼，她却用弱小的肩膀背起背筐，一筐筐将自己春天种下种子、夏天锄禾日上午的幼苗、秋天小收获的粮食背回家，拖着一条腿扶着手杖背回家……哭泣从来没有用。

王念的眼泪挣脱下眼睑的束缚，掉落在王思脸上，然后顺着她柔滑的肌肤滚到脖子上肿胀的勒痕，与药水融合在一起。

“她从小和我们兄弟一起长大。兄弟六个，我最小最调皮，最爱惹事，最经常挨打。爷爷打我的时候，他就去找爷爷求情，求爷爷不要打我。她比我小两天，我是哥哥，我该让着她，可我总是弄哭她，惹她生气，我总是不听她的话。三哥最疼她，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永远宠着她。她当初就不该选我。”王念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自嘲地笑着。

“好孩子，咱不哭，咱这么好的孩子，不愁没媳妇，将来姐帮你找一个又漂亮又温柔又懂事又痴情的好女孩！”王思抬手擦着王念源源不绝的泪珠。

周一早上，王思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具体做了什么噩梦，她也记不起来了，反正头脑一清楚，对她来说，最大的噩梦就是王念弟弟失踪不见。

她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朗朗跄跄跑出卧室，推开王念卧室的门，现在这间卧室正式成为王念的地盘，昨天她为他准备了崭新的被褥床单。

听到声音，王念打开灯，看到跌跌撞撞进来的王思，忙下床扶她坐在床沿上：“怎么姐？”

“没什么，刚刚，做恶梦了。”王思看他完好无损和昨晚已经剃得干净光洁的脸庞，心里暖暖的。

王念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笑道：“有我在家，不会有事的。天还早，再去睡一会儿吧。”

外面冬天的清晨，还是一片漆黑。王思摇摇头：“我睡不着了，你睡吧，我坐这儿看着你。”

“坐着冷，要不姐，你也到床上吧？”王念拉过被子。

王思摇摇头：“就算是弟弟，你也长大了，我们怎么可以睡一床被子？你睡，我坐坐，一会儿就去做早饭。你还要不要早训？”

王思在心里打赌他早训坚持不了两个月，迷彩也穿不了两个月，可是，两个月早就过去了，他还早训，还穿迷彩。

“去的，现在还早，如果姐姐害怕，我就不去早训了。”王念笑笑。

“我不怕，醒着不会做噩梦，怎么会怕？”王思要伸手给他关灯。醒着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王念看到她脖子紫青色的勒痕，拦住她的手：“我去拿药水再帮你抹抹，不太肿了，可是变成紫青色。”说着起身去客厅拿药水。

“没关系，我今天上班围一条厚厚的围巾，不会有人看到我的脖子。”王思道。

王念拿回药水心疼道：“今天别上班了，在家休息一天吧。”

“不行啊，孩子们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怎么可以耽搁他们的课？”

王念帮王思涂了药水，王思站起来：“你接着睡吧，我去书房坐坐。”她怕自己总是坐在这里，王念无法睡觉，知道他安好，知道他没有再闹失踪，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