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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前尘往事入黄土

从祖坟回来，到了王思家的老宅，打开积满灰尘的屋门，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擦了几个凳子，请长辈坐下，王思忙着找柴禾烧水给长辈泡茶。王昭坐在屋子里陪长辈说话。

头发花白的姑姑望着残破的家感慨：“我这大弟弟的命真苦，那时候家里穷，结婚时他什么都没分，自己养活老婆孩子，还自己盖了房子。女儿儿子都有了、房子也有了，生活好不容有了起色，他却出了车祸！”哽咽着抹眼擦泪。

一干人陪着掉泪。烧水的王思更是泪如雨线，爸爸是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从来没有因为她的腿疾嫌弃过她。记事起，自己一家就不受爷爷奶奶待见。听妈妈发牢骚时说过，爸爸结婚后没几天就被奶奶以分家的名义赶出来，只分了一瓢白面。这个宅子是爸爸从队里分的房基地，然后自己一砖一瓦盖起来的，爸爸是村里最好的砖瓦匠。

出事那天，爸爸上工走的时候还比划着告诉王思要给她带礼物。可是礼物没有带回来，却传来爸爸的噩耗。肇事司机说他的刹车突然失灵，他拼命按喇叭，爸爸就是不躲开。爸爸不是故意不躲开，他是什么都听不到，先天的聋哑人。

农村妇女哭泣绝不是单纯的哭泣，她们一边哭一边还忘不了念叨八卦。姑姑又哽哽咽咽地道：“我这弟媳命也苦啊，跟着大弟这些年不容易，本以为她嫁到临县就好些了，谁知道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唉——苦命的人儿啊，这能怨谁啊？”

舅妈同样哽咽着八卦：“她脾气从小倔强，做姑娘的时候要能听我这做嫂子的一句话，也不会出那样的事情，更不会嫁给一个哑巴、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舅舅狠狠地打断舅妈的话。

啪，王思手里的烧火棍折断了，是的，她也曾疑惑过，妈妈长得如花似玉，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嫁给又穷又先天聋哑的爸爸，这确实不合情理。别说因为爱情，她记忆里，妈妈根本就瞧不起爸爸的，日常也很少搭理爸爸。

王思的嘴唇颤抖，妈妈嫁给爸爸之前，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最可能是不光彩的事情，不得已才下嫁给爸爸。这种事情，当着这么多长辈，不能再追问，死者为大，再问不尊重妈妈。过后悄悄问舅妈呢？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爸爸妈妈都不在世了，做儿女的又何必纠结于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秘？

王思决定，以后不再问了，就让一切随着人的记忆慢慢埋入黄土吧。

王家辈分最高的王二爷问王昭：“昭昭啊，你是要回你后爸家里呢，还是留在自己家里啊？如果你不回去了，我们这些亲戚也好张罗着帮你成个家。你爸爸走的早，我们这些长辈不拉你一把，谁拉你？”

王昭信誓旦旦地道：“我不走了二爷，我是咱们王家的儿子，原本就是打算要长大回来的，可是这几年妈妈生了病，拖到现在才回来。我要在家里好好干活，支撑起门户，照顾好我姐姐，就算将来姐姐出家了，我是她娘家最亲的人，她回娘家，也能有个地方回不是？”

王昭的话别人听了别管怎么想，正在烧水的王思已经泪流满面，这么多年，她最想有的就是一个亲人，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弟弟了，她会好好照顾弟弟的，让他过上好日子，娶个好媳妇，再生一群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生活似乎变得美好起来。

族中长辈答应帮着王昭修葺房屋，可是当王昭一听说王思在县城有房子时，立刻放弃住在村里，说要在县城找工作。

孤独的王思对亲情异常渴望，现在有一个亲弟弟，当然愿意他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于是旁晚，王思和王昭一起回到县城，采薇小区的家。

“姐，这真是你买的房子啊？！”王昭走进王思的房子，换上王思给他新买来的家居服拖鞋时，还不确信的感慨，眼光游弋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