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被她吓着,很快又回过神来,“这位小哥,这书斋又不是你们家,我为何不能进?”
黛玉忙扯了扯红袖的衣服,道,“这位公子,家下人莽撞,言语冲撞了公子,还请海涵。红袖,还不跟公子赔罪。”
红袖也回过神来,这可是书斋,不是自己家,忙俯身赔礼,“小人糊涂,冒犯了公子还请恕罪。”
水溶也懒得计较,看这两人都比他小上好多,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主仆,因摆摆手道,“无碍。”说完便径自在一旁坐下,自顾自看起书来。
黛玉虽然也在外头走动,却从不曾跟陌生男子这样“同处一室”,顿时有些不自在,因说道,“爹爹怕是已经办完事了,红袖,你去告诉店家把这两本书包起来,送到家去,咱们去找爹爹。”
水溶听她们说话,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一张白皙俊美的侧脸,微带着少年独有的圆润,竟是不输女子的美貌。黛玉也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向他看去。四目相对,都惊讶于眼前这人的容貌。水溶暗道,往常还说贾家的宝玉生的比女子还美,竟不想今日能遇见这人,面若芙蓉,真有一股天然去雕饰之美。黛玉想着,自家爹爹和皇上,还有今日见过的两位王爷,都是人中龙凤,从样貌到气质,都是个顶个的好。没想到这位公子竟是不遑多让,虽然比不得爹爹一身文人雅士的风骨,却也看得出不是个草莽之辈。可见苏杭一带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此言非虚。
心中虽有几多心思,却也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黛玉有些羞赧的往外头走去,往后可要少出来才是,这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哪里还有脸活。十岁的黛玉也渐渐地有了少女的心思,再不像从前那样只想着到外头玩去了。
林如海正在此时回来找黛玉,一脸慌张,“玉儿,爹爹有急事要去行宫面圣,我叫了一顶轿子送你回去,西湖咱们改日再去吧。”
黛玉见他神色慌张,便知是出了大事,因道,“爹爹别着急,小心一些。西湖不去也罢,我这就回家去。您若是不回来,千万让人往家里捎个信儿。”
林如海一一答应,送她上轿之后,自己打马往行宫赶。
行宫里头,君祁正大发雷霆。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他不过是让老六替他看些折子而已,想不到今日就跑的不见人影了。一时又听手下人来报,老六居然是去找如海了,中午又在醉仙楼巧遇。他策划了许久,想着到了南边可以让如海陪着他到处游玩,微服私访,好不快活自在,哪里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连见一面都难了。这时候老六却是凑上去了,也不知道打量的什么主意,可别让他知道了。
本就因为孤单一人在行宫而发脾气的君祁,又收到了东北那边的消息,高丽吞并了新罗和百济,也不知下一步会如何,因忙吩咐人去找两位王爷和林如海,这便先召集了几个随驾的大臣来议论此事。
找林如海的侍卫也没闹清楚是什么事儿,只说出了大事儿,皇上急着召见各位大人,害得林如海不明所以,只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急忙就打马往行宫赶。宫门外头正巧儿遇上回来的君祐和水钧,相问之下才知道是高丽之事,顿时放心不少。只要不是君祁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出了什么事儿,那就都可以解决。
高丽之事林如海也早就料到了,这三个小国早年间就是一个国家,源起同宗,虽说奉行的孔孟之道是从中原传过去的,但是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长相上并无甚大的差异,只是日常服饰并不相同。按照史书记载,当年高丽国三位王子争夺皇位,最后各据一隅,分裂成三个小国,成了高丽、百济、新罗三足鼎立之势。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况这三国又是源自同宗,总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从之前的消息看来,高丽虽为三国中最为强势,但也没有一下子吞灭两国的能力,如今还颇有一夕之间成事的样子,其中必定有蹊跷。
君臣商议过后,君祁下令从关内调遣两万人马增援东北边防,静观其变。另又吩咐人往鞑靼而去,打探消息。一时众人散了,君祁却找个借口将林如海留了下来。
斟酌一番,君祁总算开了金口,“明日我安排了游湖,你要不要带着玉儿一块儿来?”
林如海一想,若是他要游湖,底下人怕是会把整个西湖都围起来,届时普通游船肯定不能下水,倒不如上了御船,遂了玉儿的心愿,便回道,“谢皇上恩典,微臣一定带小女前来。”
君祁听他语气还是不佳,又试探道,“我想着来杭州一趟也不能总躲在行宫里不出去,还得微服出去看看才有意思。只是少个带路的,听说你少年时曾来过,不若你替我引路可好?”
林如海回道,“能为皇上效犬马之力,是微臣之幸。”
君祁得寸进尺,“那不如今日我就住到贵府,明日一起去游湖。也省得后头你来回奔波,竟是这样便宜。”
林如海冷笑一声,“寒舍简陋,恐怕无法接待皇上大驾。”
君祁却突然走过来,抬起如海的下巴,“如海,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去西北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想是都忘了吧。你心思细,我总猜不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又不告诉我,竟让我如何自处?在金陵,是我的错,也跟你说了,那两个人也处置了。你若还有不满,就说出来,别总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病来。”
林如海看着他的眼睛,里头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双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心里话不觉中都说了出来,“我要你对我,如同我对你一样,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