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将茶盏放在一旁的香几上,笑道,“嗨,原是为了这事儿,这有什么可神秘的,在哪里说不是一样的。”
唐昊笑着摇摇头,他这位大哥,性子也太爽直了一些,真不知他那步兵统领是怎么做上去的。“如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福建那边别的没有,倒是听说有些许洋玩意儿,可要我给侄女儿捎来?”
林如海忙道,“表兄说笑了,玉儿才多大呀,哪里能玩什么玩意儿。”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若是有那新鲜的有趣的,带上一两件也无妨。这京里头虽说什么都有,到底不如那边方便。只是听说福建那里每逢夏季都有台风来袭,表兄可要好好保重。”
唐昊仍旧脸上带笑,“如海多虑了,为兄好歹也是个巡抚,天塌了还有官衙顶着呢。横竖我是朝廷命官,不过是为百姓谋福,为朝廷分忧。倒是你在天子脚下,万事皆要小心。”
“表兄放心,我自当小心谨慎。只是福建虽远,也别忘了多捎几封家书回来,省得舅母牵挂。”
唐晏将一杯茶都喝尽了,这才开口,“行了,你们这些话拆开来我都懂,这合在一起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得了得了,我啊还是到外头去听戏去,今儿个难得请到了金老板,不听可惜了。”
林如海同唐昊相视一笑,便也跟着一同出去了。林如海到底是主人家,虽然今日在席的都是近亲,离席时间长了,到底不好看。只是对于这位大表兄,他实在是奈何不得。
唐家世代书香,比林家的家底更厚实,在前朝便是久负盛名的江南大族。能历经改朝换代而岿然不倒,足可以见其地位之稳固。可偏偏他们这一辈上出了个怪才,便是这唐晏,不好舞文弄墨却爱舞刀弄枪。唐老爷子打过骂过,他们这样的人家要的可不是文武双全,只求一个安稳。只是唐晏铁了心,十四岁上便偷偷的跑去兵部报名参军,去了边关。再回来时,已经有了不少战功。当时皇上听闻军中出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小将,甚是欢喜。细问之下得知居然是唐家的儿郎,龙心大悦,当下便破格封了他一个护军参领。如今他已是正二品步兵统领,竟是当初大家都不曾料到的。因为这唐晏,不仅是不爱读书,还是个直肠子。官场种种,便是武官,那些钩心斗角也不比文官少。以唐晏的性子,竟能做到这个位子,只能说是祖宗庇佑了。
要说这群人里头,最尴尬的还不是一无是处的贾赦,而是贾政。说起来贾家是以军功起家的,可到了如今早没有子弟是走这条路子的了。而他虽说是自幼酷爱读书,原也打算从科举入士,只是父亲临终前一个奏本,便让他得了恩典,入了工部。
他原还有些沾沾自喜,以为到底宁荣二府,一门两国公,竟是比别人家风光不少。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他还是个小小的主事。眼看着同龄的几位亲友,不论是从科举出身,亦或是承袭父爵,都比他风光上不少。他也想学着林如海养清客,但招来的都是些溜须拍马的草包,并无甚真才实学。又是一杯清酒下肚,贾政想着若是他能袭了父亲的爵位,或是真正靠自己的本事从科举出身,说不得比他们都还要光宗耀祖呢。只他如今也只能认命了,好在他有个好儿子,倒是能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因此上回府后,贾政对贾珠的功课要求又严了许多。
唐氏在后头也并不闲着,看似一些家长里短,却是话中有话。原来这唐昊家的前年才又新添了一个小子,正好比黛玉大上一岁半。唐氏这两年自觉身体每况愈下,是以总把事情往长远了想。如今见了唐昊媳妇儿,又想起了那个胖小子,便起了定娃娃亲的心思。
人都说三岁看老,唐氏忖度着唐昊家的老三也是个机灵的,八个月大就能开口,未满周岁竟能满地跑了。再者两家又是姻亲,若是能亲上加亲,那就再好不过了。唐昊家媳妇儿也是个温柔贤惠的,不至于为难媳妇儿。
不过如今说这事的确言之过早,因此唐氏也并不明说,只拉着两个侄媳妇儿说话,问些家中趣事罢了。又因为老二家要举家赴福建,因此又多说了几句。
贾家的人自然有贾敏招呼着,这几年里她们也早知道了林老太太不待见她们贾家,犯不着上赶着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去。
倒是王氏多了点小心思。她同贾敏一样,在家时也是千金小姐,只是不如她那样得宠。出嫁之后见小姑在家里这般的金尊玉贵,就有些吃味。等到贾敏也出嫁了这差距就更大了。她的丈夫虽说是国公之后,但也只有个六品主事的虚衔,哪里比得上正经的三品京官。也唯有子嗣一事上,王氏才有些得意。她可是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比大房还快一步,让她在贾母面前长了好大的脸面。而贾敏呢,成婚十几年无所出,好容易求医问药得了一个,还是个闺女。凭她动静再大,也是个赔钱货。没有儿子傍身,贾敏这位正房太太想来也不好当。没瞧见林老太太都懒得搭理她吗,虽然对孙女看似喜爱,还接到身边养着,怕也是对贾敏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