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眼睛一瞪,颇感担忧,暗付不会真要上官婉儿拟诏吧?她在外头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就猜到了李治的打算,才这么急冲冲的去找老妈,就在半道上遇上武则天正往此处行来。
不过既然是二圣的意思,宋玉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和裴炎并王邦国都退了出殿。
月色正亮,耀不过金吾卫的火光灼天。
上阳宫大殿前数百金吾卫持戈而立,气氛紧张严肃。
宋玉自是不肯离去,得等着上官婉儿出来才能安心。依着白玉石栏,宋玉颇觉心累,历史有没有变她不知道,可这宫廷争斗,真是一点人情味也无,冷得叫人觉得背脊生寒。
李贤藏了那么多的兵器,真的是要造反谋逆,他那样的人,真的下得去手吗?宋玉暗暗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讲,武则天不过是自卫,为了性命、权力或者是江山天下,为了她拥有的一切和想要拥有的一切。那么史书上总是将她作为冷酷残暴的一方,可却没有任何史官去理解作为一个母亲,要亲手毁灭一个儿子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宋玉相信武则天说的爱他们,只是这爱并不普通和单纯,复杂的难以描述,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明白。不过无论如何,李贤成为了一个教训,现在恐怕除了自己,还有许多的李武两家的子孙都能从中明白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和武则天作对。
也许,这就是武则天的爱。
余光里有人影闪动,宋玉侧目而看,眼神一沉,却是哂然笑道:“裴侍郎怎么还没走?”
裴炎微微而笑道:“公主在等谁?”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等婉儿呀。”裴炎的笑在灼眼的火光里显得有些阴,却给宋玉一种很想要戏耍他的冲动。
裴炎脸上的表情瞬时一滞,从这小公主戏谑的眼神里看到了别样的意味,一时竟找不到话去接,只得仰天打了个哈哈。
宋玉暗笑不已,侧了身子懒散的靠在栏杆上道:“裴侍郎啊,张大安完了,他的位置恐怕就是你的哩。”
“公主说笑了,国政之事哪能如此私议。”裴炎目色一紧,大有一股不妥的感觉。他不禁朝殿内望了望,里头那个小娘子已叫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现在连小公主也这般机敏。
“哪儿有,我就是瞎说,裴侍郎别放心里去啊。”宋玉耸肩,玩味儿似地笑了笑。
裴炎收了袖口,漫不在乎的转头开去,像是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般。
若是做的尴尬一些,宋玉倒不认为他有多值得担心,可裴炎如此淡定,叫她不由提起了心。本就觉得这裴炎暗地里肯定有什么小揪揪,这下宋玉更是肯定此人老谋深算的不简单得很。
好容易等到殿门开了。
上官婉儿伴了武则天出来,手里头还捧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宋玉和裴炎同时眼睛一瞪,只是神色各有不同。
武则天没有理会众人,当先下了台阶,上官婉儿陪着她,宋玉只得追了上去。
数百金吾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在大殿广场的青石方砖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宋玉悄悄扯了扯上官婉儿的衣袖,带得她落后了两步,这才借着火光细察她的脸色,但见上官婉儿脸色有些难看的回望自己,宋玉心中一跳,低声道:“你写啦?”
上官婉儿抿了抿嘴,还是点了点头。最终这个诏书还是由她落了笔,在天后命自己执诏时李治震惊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而天后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呢?
天后是借机夺了翰林院学士执诏的权力,不外乎也算是一次与李治的交易。只是这交易之外,天后分明没有打算要了儿子性命,却拿此来做了谋算。天后其人,真真是厉害至可以总揽全局。
“是娘让你写的?”宋玉微感诧异,追问道。
上官婉儿再度点头,目中浮动着一波沉痛。宋玉忙搂过她,安慰道:“别担心,娘她会保护你的。”忽然她又记起来一事,附耳悄声叮嘱道:“婉儿,小心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