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几乎是下了整夜。
翌日清晨,庭院被铺了一层的白色,洒扫的声音通过窗柩透到室内。
惋芷此时醒过来,呼吸间全是男子身上的清竹香,她又闭了好一会眼,才睁开。
徐禹谦似乎还在睡,惋芷微微抬头打量他。
他的睫毛很长,投下弧形像扇子一样的阴影,他的眉是剑眉,现在看着有些凌厉,可平时他却是给人很温和的感觉。是因为他总是笑容平和,眸光温润?
想着,她索性用手撑着下巴更仔细的去看他,也忆起昨日心惊的事来。
昨天在她的书房,他不笑时是挺严肃的,果然还是因为笑容的原因。
徐禹谦却突然睁了眼,将她的偷看抓个正着。
“你在研究什么?”
他嗓音有些哑,却很好听,惋芷莫名就红了脸。
徐禹谦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容颜笑了,她今日似乎恢复了精神,白净的脸上也有了光泽。
昨日是挺吓人的。
“起吗?我昨晚吩咐人给你熬了肉糜粥,里面加了金华火腿,还有几样温补的食材,朗中说你要慢慢调理。”
惋芷这才顺着话坐了起来,点了点头,脸依旧红红的。
徐禹谦便掀了被子下地,朝外问谁在,槅扇就被推开,眼底乌青的玉桂玉兰领着小丫鬟捧着一应梳洗用具鱼贯而入。
玉桂先上前给惋芷披了小袄往净房去,玉兰则走到黑漆衣柜前详装挑衣裳。
拎热水的小丫鬟都出来了,她还不着急进去伺候。
她要的就是玉桂好找准空跟惋芷告状。
不出她所料,玉桂将小丫鬟打发走后就贴着惋芷耳语。
“太太,玉兰那小蹄子可不能在屋里伺候了!她,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昨晚被我揭穿还不知羞耻!现在还想着巴巴的贴上四爷!”
太太和四爷刚成亲,太太也好容易想通了,怎能容别人在此时搅事!
惋芷听完一脸惊讶。
玉桂的意思是玉兰想当姨娘?!
很快,她又垂了眸。
她的陪嫁丫鬟当徐禹谦的姨娘也是情理之中,她在出嫁前就有考虑过这事。可……怎么真听到这样的事,心里闷闷的。
玉兰已经喜欢上了四爷吗?
是了,那样出色的男子,谁见了不心动。
四爷呢,他有留意过她身边的丫鬟吗?他和她还没有圆房……
惋芷想到这,憋闷的心又紧张起来。
她先前很抗拒他,是显露了不愿意,他是知道的吧。那么玉兰若是主动了,他会顺势收了她吗?!
惋芷皱起眉来,不知怎么就想到继母与林姨娘间的相处,继母面对她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玉桂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在想怎么处理玉兰的事,动作麻利的给净了面,却发现玉兰到现在还没有进来。净房里再生了炭火也比外边要冷,玉兰在磨蹭什么?!冻着太太了可怎么是好。
玉桂想到外边的四爷来,脸色一变,扔了梳子就出去要看看她到底在磨蹭什么。
惋芷见她气冲冲的样子,隐隐有懂,咬了咬唇也起身跟过去。
外边玉兰手里捧着衣裳,正做出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玉桂将槅扇打开一条缝就见着这个情形,气更不打一处来!
“玉兰,你这取个衣裳是还要现裁吗?”
玉兰慌慌张张应了声来了,进了净房就一直垂着头像是掩饰什么。
惋芷就站在玉桂身后,自然也看见了,转身一言不发的任两人给穿戴。在穿戴好时,她又想起一事,昨天并未从徐禹谦那得到答案。
“我在家中生病时究竟是用了什么?”
她突然提起这事,玉兰手明显一抖,心虚得不行。
玉桂道:“我和玉竹将您用的吃食几乎都说了,朗中写下可又都划掉,应该不是常用的东西出了问题。”说着,她想起秦勇拉了玉兰出去,不一会就将朗中慌慌张张拉走的事。
当时她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秦勇神色也太过奇怪了。
她便看向玉兰,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玉兰,昨天可是你和秦大哥说了什么,我记得你们出去一会儿,秦大哥就带着朗中来了正房,给太太再把脉的。”
“你知道太太用了什么不好的,对吗?!”玉桂说到最后语锋犀利。
玉兰被问得连脸都白了,惋芷也对她投了视线过去,玉兰是懂药理的,是更该清楚。
“我…我本来是要被叫去看方子,还懵着秦大哥就突然去拉了朗中,我也被他吓一跳。”玉兰心跳得极快缓缓说着,生怕被人察觉她的异样。
闻言,惋芷定定看着她,玉兰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会她就又移开了视线。
玉兰说了也好没有也好,她现在的语气定然是不会说出什么,如果她所言是真,那倒没有什么,可如果是扯谎了,原由呢?因为她喜欢上了四爷?
惋芷觉得自己不着急将玉兰提为大丫鬟是正确的,玉桂说她对四爷已起了心思,说明是个不安份的,真要给四爷安排通房玉兰也不是个好人选。
心中有着计较,惋芷神色也淡了下去,更不想追问什么了。
走出净房,她透过多宝阁见徐禹谦披着外裳坐在罗汉床上,手里还有一本书。
他倒是喜欢看书的,有丁点的空都是不离手。
惋芷直直走了上前,等到她走近了才恍然回神。
她走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徐禹谦已经抬起头看她,脸上是她熟悉的温柔。“换好了?这样也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些,穿得再厚实看着还是那么纤细。”
惋芷动了动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四爷,我服侍您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