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跟我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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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十字架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我跟着井致走进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市医院。穿着病服的病患和行色匆匆的家属是医院的常客,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医院。
因为这里只会让我想到一个词,失去。
井致在前面带着路,我则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和他修长的身型。真不知道井致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总是那么放心地让我牵扯进他们的家事里。
“到了。”他在一间病房前停下来,我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两个看守的人,他们看到井致来了,面无表情地往旁边一让。
跟着井致走进这间高级病房,病房里显得格外冷清,萧语躺着病床.上,面色苍白,听到声响,她睁开眼睛虚弱地朝我们微微一笑。
“你先坐会儿,我去泡水。”井致提起床边的热水瓶晃了晃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老实说,进入病房的医院就像变了个人,少了些玩味儿,多了些让人意料之外的成熟孝顺。
什么鬼!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晃了晃脑袋,哎,真是鬼使神差地就跟他来了医院。我妈要是知道,肯定又要担心了。
此刻的病房里只剩我和萧语,气氛有些被凝固,空气里满是疏离与陌生。
“凌因是吗?”
听到萧语的声音,我回过神来,“嗯,是。”
“能帮我拿一下床边柜子上蘸水的棉签吗,我觉得嘴唇有点干。”
我点点头,起身拿起小碗中的棉签,看着萧语无力地抬起手臂,我笑着说:“我来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拒绝。
随着嘴唇一点点被润湿,唇部的血色也跟着稍稍恢复。这个小插曲后,我和萧语都放松了不少。我再看她,好像也没有刚刚那么虚弱病态了。
“真是让你见笑了。”萧语说道,“你……和井致是什么关系?”
“呃”,我想了想回答道,“同学”。
“是吗?不过我小侄子好像很信任你哦~”萧语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
这真的是一个自杀刚被抢救过来的人吗?竟然还有心情自家八卦侄子……
大概是觉得我的表情有点奇怪,萧语轻声问道:“我侄子不会和你说我自杀吧?”
“难道不是吗?”我不小心脱口而出。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失眠严重,不小心安眠药的剂量多了一些。醒过来就在这儿了,不过也是百口莫辩了。”萧语说完还吐了吐舌头,画风变得实在不能太快。
而接下来萧语的话让我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她说:“凌因,那天我和程升的对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正当我内心混乱之际,萧语继续说:“你不用害怕,程升他不知道是你,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她苦笑了一下,“毕竟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问出口之后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于是立马换了一个,“那你还是要和程先生结婚吗?这段婚姻看起来会让你很痛苦。”
她淡然地笑了,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别无选择的笑容,透着些许凄凉。
身后门把手一转,是井致回来了。右手提着热水瓶,左手里多了一盒白粥。
是还没吃饭吗?我疑惑看向萧语,她眨了眨眼睛。
井致将热水瓶放下后便支起床.上的小桌子,扶着萧语坐起来,萧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真的很奇怪,萧语的家人呢?就算程升这边不照顾她,从她的家世来看,也不可能连一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是她没有告诉家人这件事还是说……她家出了什么变故?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八点了,我捏着自己的衣角说道:“不早了,我该走了,萧小姐。”
萧语把眼睛笑成一条缝,“别叫我萧小姐了,和井致一样叫我小姑姑吧。”
我惊愕之际余光瞟到井致也僵了一下。
看来我和他都受到了惊吓。
这什么奇怪的走向……我要也这么叫,那我和井致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关系。
看我俩都傻住,萧语似乎笑意更浓了,她看着井致说道:“小侄子,你送送凌因吧,大晚上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不用了。”我急忙拒绝,这要是在路上和我妈撞见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用了吧?她长得这么安全。”井致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动身往病房外走去。这算不算口是心非?
但我最后还是没让井致送,因为我在医院门口撞到了我妈……和一个陌生男人。
她和这个男人,我和井致,这画面竟莫名地让我觉得……我们扯平了。
我小声跟井致说了句“你不用送了”,他听完撇了撇嘴转身就回去了,干净利落。然后剩下我和我妈两个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