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弼的妹妹和弟弟也扶着他一面哭,一面叫,可是薛良弼还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程钧伸出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手抖了一下,声音顿时就哽咽起来:“老薛他……”
薛家小妹和弟弟顿时就失声痛哭……
程钧的未婚妻扶着自家虽然受伤可是却还活着的兄长,站在一旁也跟着泣不成声。
秦暖站在程钧身边,看着这一幕也是心底惨然,周围或远或近的家眷们都围到了道路两侧,有找到人的,也有不见归人的,四处都有哭声响起……
李猗也走了过来,俯身看了看薛良弼,对程钧令道:“让开,我看看!”
程钧连忙挪了挪,跪坐在地上,挪到薛良弼脑后,将好友的头和肩放在自己腿上靠着,扶住他的头。
薛良弼的妹妹和小弟也一时止住哭声,屏息望着她。
李猗屈膝在他身旁蹲下,从腰间拔出一柄小银刀,挑断了薛良弼颌下已结成血痂块的头盔系缨。
程钧连忙将薛良弼脑袋上的头盔取下,扔到一边。
李猗伸出手指在薛良弼的脖子侧摁了一会儿道:“还有点气!”
说着,从腰间小荷包里磨出个玉瓶,抠掉封蜡的瓶塞,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
药丸不小,有龙眼大,李猗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薛良弼,一侧头,正好看见凑在她身边伸着脖子看热闹的江飞,于是顺手就将药丸递给了江飞:“嚼烂!”
江飞一时也没多想,听话地接过药丸,放到嘴里嚼烂,然后他就听到李猗吩咐道:“喂他吃了!”
江飞一呆,舌头一抖,差点没把药给吞了!
他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李猗,俯身掰开了薛良弼的下巴,老老实实将口里的药泥吐哺到薛良弼嘴里。
毕竟他听李猗和衣缥的话都听习惯了,省心省力的轻松日子过习惯了,都没想过要先问个为什么或者顶个嘴什么的……
李猗又吩咐道:“弄点水来,有酒更好!”
江飞立刻回头吼了一声:“老严!”
不远处,他的亲卫老严和陈六郎立刻颠颠地奔了过来,江飞没好气地地又吼了一个字:“酒!”
老严连忙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酒壶,递给他,他掰开薛良弼的下巴,将酒壶口凑了上去。
程钧不无担心地提醒他道:“你喂慢点啊!”
好气人!他愤愤地瞪了程钧一眼,不过手下还是有分寸,将酒液缓缓地倾入薛良弼嘴里,倒了一小口的样子,便停下来,看他真咽下去了,才倒第二口。
这样喂了好几口酒,李猗道:“可以了!”
江飞松一口气,立刻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将小酒壶还给了老严,自己是再不凑拢过去了。
李猗又吩咐程钧将人扶着坐起,拍打他的脊背。
程钧拍小心翼翼地拍了几下,薛良弼果然睁开了眼睛,咳出一口黑色的淤血。
薛家小妹和小弟立刻扶着他惊喜地叫了起来:“大哥!”“大哥!”
薛良弼眼珠茫然转动了一下,对着弟妹,眼中很快恢复了一丝神采,嘴角扯开了一缕笑。
程钧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刚才可真把他给吓住了。
薛良弼目光游动间,又看到了一畔的李猗,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喃喃道:“公主……”
程钧忙道:“老薛,刚才可多亏公主殿下把你救回来!”
“嗯,赶紧回家好好养伤!”
李猗点点头,正要起身,薛良弼忽地抓住了她的手:“公主……保重……”
说着,又咳出一口淤黑的血,脑袋又无力地靠在了程钧的手臂上。
李猗默了默,回道:“薛将军也多保重!”
她将手缓缓收了回来,对薛家小妹道:“回去立刻熬参汤!请大夫!”
薛小妹连忙点头,和弟弟一起指挥着跟来的家仆将兄长抬到马车上去,然后又拉着弟弟给李猗叩头致谢。
李猗拉住她,叹口气:“令兄若能熬过今晚,才有希望!”
“公主殿下……”薛小妹腿一软,若非李猗还没松手,就又会跪倒在地。
李猗又叹口气:“令兄全凭一口气撑着回来罢了!即便花夜在此,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那药丸本就是花夜压箱底的手艺了!快回去吧,终归还有一线希望,不论天意如何,但求尽人力!”
薛家小妹又朝她拜了拜,拉着弟弟赶紧带兄长回府。
程钧眼巴巴地凑过来轻声问道:“殿下,那一线希望有多大?”
“回天乏力!”李猗默了默:“以后,他家若有艰难处,你来报我就是!”
程钧又哽咽起来:“多谢殿下体恤!”
“忠义之士为国捐躯,理当护其眷属!”李猗道:“你也快回去吧,你未婚妻家父亲在边关,长兄受伤,还得你去帮衬!”
程钧又行礼谢过,便匆匆告辞,倒没有去想,李猗如何连他姻亲家的情况都这样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