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钧和薛良弼回头看李猗,那眼神很明白也很急迫:“要不要动手砍人?”
李猗脸色铁青,却没有下令。
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秦暖紧张地揪住了李猗的一小片衣角,生怕她开口下令诛杀。
毕竟这些人太可怜!
若真动手,装备精良的金吾卫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自然如砍瓜切菜一般,势必血流成河,最终可能的结果有两个,一个是砍了些人之后,其余人就吓住了,就散开;一个是灾民被激怒,群起而攻,他们虽然个体弱,但是人数怕有两万,这百来号人很容易就被淹没了。
当然是后一种可能性更大,这些灾民失去了理智不说,何况还有人在其中存心煽动。
羊昀突然出声道:“郡主,告诉他们泗州是如何决堤的!”
李猗长眉一挑,对丁银道:“告诉他们!”
这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
泗州决堤,朝廷已判定是人为毁堤,可是这些灾民那时已经在流浪逃难的路上,挣扎在生死线上,哪里会知道这个消息。
丁银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知道泗州是如何决堤城破的吗?”
果然人群的嘈杂声小了,家园冲毁,亲人亡失,无数人葬身水底……这是所有人最撕心裂肺的一幕。
丁银道:“其实是被人毁的!”
什么?人为毁坏!
原以为是天灾,竟没想到是人祸!
顿时人群如沸油锅里撒了一把盐,愤怒地嘶吼起来——
各种嘶喊怒骂都有:从黑心烂肝禽兽不如丧尽天良到十八层地狱所有骂人的词汇都能在这里听到,有人边骂便嘶声痛哭……
其中隐隐也有“胡说八道”的声音,可是完全被淹没在愤怒的声浪中了,没人注意。
“朝廷查出来毁堤的就是南面逆贼派出来的奸细!泗州刺史因为失察,已经被处斩!”
丁银郎朗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所以,今日查粮,你们千万不能乱来,那边的逆贼就等着这边一乱就打过来!你们命大没被水淹死,别死在逆贼刀下了!”
就在此时东面的远处传来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有人喊着“逆贼来了!”“逆贼来了!”
慌乱的人群顿时开始四散奔逃,然而因为之前拥挤得太紧,就挤成了一团,有人被挤倒,被踩踏,四处是惊惶的叫声和哭喊声……
丁银大怒,吼道:“不许乱跑!不是逆贼!是扬州士兵!”
李猗气得脸色铁青,丁银若不说后面那句话便不会造成这样的恐慌动乱!
虽然他是好意,可是这个时间点也太特么凑巧了!
上百侍卫也在李猗的命令下齐声呼喝:“肃静!肃静!不是逆贼!”
喊了半天,慌乱的人群才慢慢平息下来,只是这一会儿工夫,又不知有多少人受伤甚至被踩踏身亡。
远处的骑兵很快就奔近,前面高扬的旗帜上是“精卫”两字,还有装饰着五彩羽毛的旗帜,上面绣着一只红色羽毛的尖嘴小鸟,有两根长长的尾羽。
孔温看到旗帜,喜极而泣,抓住莫文检的手臂道:“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没想到郡主的‘精卫营’来了!”
莫文检也惊喜交加地擦起了眼泪,今天这一遭实在吓得太狠,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群撕成碎片。
那队人马驱近后,为立刻随着首的银盔银甲的将军手中挥舞的号旗分开,成圆弧状将灾民们包围了起来。
虽然他们人数也比灾民少得多,可是盔甲鲜明,长长的陌刀寒光凛凛,个个都骑着高大的骏马,手上都举着长弓,搭箭上弦,对着下面的人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