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很喜欢看烟花，特别特别喜欢。记得第一次看见，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就是太短暂了，还没好好看上一眼，就消失了。我大哭起来，非要爸爸让它永远在空中停留。”云陌曦说到这里笑出了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然后爸爸轻轻给我擦干了眼泪，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说，烟花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短暂。我不明白，就看着我爸爸。我爸爸接着说，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让她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如果强行改变了，那就不再是她了，也没有那个美丽了。

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能从一件小事给我讲出人生的大道理。即使我根本听不懂，可是现在这些都是他留给我的财富。”云陌曦看着天上的烟花，回想着自己曾经不敢碰触的过去。

慕清寒静静的听着。

“那个时代，尤其在小城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挺严重的。可是他不在乎，而且特别的爱我，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满足我的愿望。那时周围的小女孩都特别的羡慕我。

他总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要让我存有遗憾。那一年我7岁，看见书中描写的日出很美，就非要嚷着去看。妈妈不同意，爸爸就趁妈妈出差时，带着我上山，还借了同事的车。

就是那一次，在凌晨的盘山路上我们出了严重的车祸，而爸爸再也没有醒来。事后我才知道爸爸那几天在赶着一篇很重要的论文，他已经很累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么严重的事故，其实如果平常，他是可以处理好的。”

云陌曦脸上的笑容清清浅浅的挂着，可是慕清寒能感觉到手中的小手一片冰凉。

慕清寒握紧了云陌曦的手，把自己手上的热度传给她。

云陌曦扭头看了慕清寒一眼，淡淡道：“我没事。”

“我妈妈是一个乐团的钢琴演奏家，总是优雅时尚。小时候我曾想长大后我也要像妈妈一样。可是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就像是一朵失去了养分的花朵，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的枯萎下去。

妈妈在我面前还是平常的样子，可是晚上她的房中总是传出嘤嘤的压抑的哭声。她越来越瘦，也失去了以往的神采。晚上必须靠药物才能入睡，后来连药物都不管用了。妈妈很爱爸爸，很爱很爱。”

云陌曦眼中一片沉痛。是啊，妈妈很爱爸爸，所以我才无法抚平她的伤痛，最终让她。。。。

看着墨黑的天空中一朵朵绽开的烟花，云陌曦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慕清寒以为云陌曦不会再往下说的时候，又重新听到小丫头絮絮的又开始说道。

“我12岁时，也是除夕这一天，我妈妈那一天精神特别好，又是那个优雅时尚的钢琴家。和以前一样的漂亮，还穿上了她最爱的红旗袍。她给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过年连饺子都不会做了。我很开心，我以为妈妈终于走出了爸爸去世的伤痛。

吃过饭，妈妈说要带着我到电视塔上看烟火。她穿着红旗袍，外面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漂亮的就像是要出嫁的新娘。

我走得有点慢，妈妈有些不耐烦，她似乎特别的迫不及待。

我们到了后，正好开始放焰火，妈妈特别高兴，我跟着也很高兴。我想看得更清楚些，妈妈说抱着我坐到栏杆上。我坐到栏杆上，往下看了一眼，太高了，特别害怕。

回身看着妈妈，妈妈只是冲着我笑，对我说不要怕。然后她也坐了上来陪着我。

我安心了些，可是还是很害怕，就一直拽妈妈想要下去。妈妈很生气，一甩我的胳膊，我从护栏上摔了下去，跌倒了平台上，妈妈却跌倒了另一边。

我哭着趴在栏杆上，就看见妈妈在璀璨的烟火中如一只红色的蝴蝶极速而下。到现在我还记得，妈妈的笑容，释然解脱和每次看见爸爸时的明媚。”

云陌曦指了指自己下午趴着的那处护栏，“就是那里。可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最后却摔成了肉酱，连脸都看不清了，不知道爸爸还会不会认出来。”

云陌曦讲述的很平静，就和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那样。

可是慕清寒心中揪得生疼。平静并不是不痛，而是因为回忆过太多次麻木了，痛的已经麻木了。

慕清寒把云陌曦紧紧的搂入怀中。

云陌曦像是不自知似的还在回忆着，或许是许久没有倾诉过，开了一个闸口，那些往事就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我是随爸爸妈妈来到这个城市的，其他的亲戚都在Z市的一个小镇里，他们似乎从小就不喜欢我。妈妈葬礼后，试着联系过，可是那边的人都说不认识我，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开始什么都不会。不过现在我什么都能处理的很好。爸爸妈妈给我留了的存款足够我生活的，何况高姨，哦就是我妈妈的好友也时常会往卡上打钱的。”云陌曦抬起头对着慕清寒微微一笑，乖巧的让人心疼。

可是慕清寒还是能想象得到，这些年她自己生活的多么辛苦。

“小曦。。。。”慕清寒把云陌曦拥的更紧了些。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云陌曦反抱住慕清寒，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他。

“小曦，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慕清寒抓着云陌曦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许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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