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慈爱的老婆婆出现在梦里,抚着她的背,安抚她,在梦里幽幽的叹:
“傻丫头啊,叫你别对他动心,你不听,现在终于吃到苦头了吧!明知他有心里头有人,你还这么执着。何苦何苦……”
她记这个老婆婆,好像是自己的某个很亲的亲人,老婆婆将她抱着,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静静的听着。
梦醒,她记了起来,那是她的姥姥,而她的记忆,就此,如开了闸的山洪,全部涌了出来。
那一夜,她记起了她的前世前世世,记起了曾经种种一切,也终于明白,龙隽之为何说不爱便不爱,说放手便放手。
他必是记起了璃和,在璃和和她个只可有可无的徒弟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前者,所以,他才狠下心,不来认回她。甚至于连他的女儿,都可以舍弃。
也许,在他眼里,他与她的感情,已是一种亵渎。孩子的存在,是一个不能抹煞的罪证,所以,他才会在再次见到囡囡时,表现出了那样一种厌恶之情。
有一件事,是她一直弄不清楚的,那就是,三百年前,她只答应逍卫以一世夫妻还他救命之恩,为何三百年后,不光逍卫轮回转了世,师父也跟着轮回,最最离奇的是他们居然会搅和在一起,不光做了情侣,而且还有了夫妻之实,生养出一个女儿。
如此“不伦之恋”,管姻缘的上神,以及管生死的鬼吏,怎么不来管上一管?
她迷惑不已,而这迷题,她一时没办法找到答案。
在清楚的得知他是白虎尊者之后,她的心情,越发的爱恨交加。
欢喜的是,他曾是自己最最仰慕的师父,一场轮回转世,她终于一偿心愿,得到了他所有的目光,以及满满的爱怜;恨的是他的心,终究还是没有装满她,一朝梦醒,他最先舍弃的还是她,完全不念夫妻情份,千百年的师徒之谊。
那三天,她痛苦的放逐着自己,在繁华的人世,若行尸走肉一般东走西逛,默默的看这红尘,一对对男女,恩爱成双,独自己痴恋千余年,最终还是落得一个被遗弃的下场。
从来暗恋最凄凉,总被人伤。
后来,她想通了,不管因何结了这一场夫妻缘份,这一世,她做过他的女人,得过他的爱护,足够回味一辈子,与其恨他,怨他,恼他,不如放下,成全了他。
她不知三百年前逍卫为何看中了她,她只想做一件事:还他人情,就此收心,不再爱他。
于是,她回了云城,去担起这一世,她欠下的债,去实现前世她许下的承诺。
只是,情,已种的太深,想要抽身,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就如同在她身上剜肉,生生的可以将人撕裂,虽然,秦逍待她极好,虽然,她也很努力的经营着这一段姻缘,但,总归是缺少了那么一点心动的感觉。
也许时间,能令她淡忘那份铭心刻骨的迷恋。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
那个人,是她师父,那个人,有他心爱的女人,那个人,心里没有她,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忘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爱,她愿给他祝福,以及一份大礼……
她需要见到他。
如果,他真是因为她的缘故,而被秦逍扣了起来,她必须将他救下来,还他自由。
***
这天,秦逍没有出席朝会,只在朝会开始的那一会功夫,让段仁来报说了一句,说有事出了城,具体什么事,回头再细说。
云沁没有太多心思去揣磨他到底去办什么事了,以至于要连夜亲自出去办,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潇湘别馆。
去潇湘别馆去,云沁先去见了阿群。
阿群被关在紫霞宫,重兵把守,无帝王手谕,闲人不得入内,她是皇宫的主人,自然不受约束。
紫霞宫,阿群穿着一件墨色的袍子,在书房内练字,安安静静,神情也宁静,她没让人进去惊动,轻轻的走进去,这个人,虽然被长久制住了武功,但是,听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
听得那微乎其乎的脚步声,他就转过了头,在看到她一袭素裙出现在面前时,手中的笔落下去,在写的分外凌厉的字体上斜斜乱勾出来了一画,冷静的目光,漾起一种别样的光华,勾出一抹弯弯的笑弧,上下打量罢,轻轻道:
“气色很好,看样子,你很合适坐那张位置。听说,他待你也好。这便好!”
之前,阿群在胡为手上,她争取了好久,才把阿群争取过来,暂时关在这里,没有放,好酒好菜的供奉着,是因为时局需要,她曾告诉他:时候一到,她就会放他走。他说:没办法,他愿意留着。
他没有想办法逃出去,想必也是因为他不想走的缘故在里头。他说过他不会回龙城,他想留在她身边,就像以前一样,陪着她。做她的影子。“龙家主在洛京。阿群,我带你去见他,然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两国修和一事。我不希望再有战事。你也不会想看到的。为了天下百姓可以有好日子过,这件事,你能帮我一下么?”
开出口来,是公事。
阿群点头:“我说过的。只要沧国的国君是你,龙氏再不会越雷池半步。龙氏和金氏,会永修两国之好。龙家主会乐见其成,隽之也会乐见其成……”
他说的是那么的自信。
云沁微微蹙了一下眉,知道他并不知道龙隽之遭劫一事。
“阿群,陪我去一个地方,救一个人吧!到时,你带上他,随龙家主一并离开。”
“救人?”
这个救字,阿群微微疑惑了一下。
“谁?”
“到时你就会知道!”
***
潇湘别馆,清幽,雅致,若没有一点家底,在这种黄金逍魂窟内,就没办法捧佳人倾城一笑。
傍晚时分,云沁女扮男装,带着罗成和阿群,来到了这个寻芳地,三个人都易了容,皆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出手极为的阔绰,一掷,便是千金,点的是当红头牌坐陪。
据这头牌交代:“西厢楼内住着这个人很古怪,昨夜里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大叫,阴悚悚的可怕。好像有病!送去陪侍的姑娘,都被踢了出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