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离有些看不懂爷的表情,怎如此在乎这个女人的生死,纵然她与爷有救命之恩,也不至于爷如此关心。
“爷,此地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那些人熟知我们怀王府的一切似的,欲把我们一并铲除,刚刚您一吹口哨,估计,他们也能听到,他们人手众多,我们势弱,要是再被围上,后果不堪设想!这女子既然没救了,不如送她一程,葬了!”
一道寒眸射过去,萧缙冷笑起来:
“大山,你的心,倒真是狠!”
这话,绝不是赞,而夹着隐隐勃发的怒气。
岳离心一颤,忙道:“爷,不能因为这个小女子,而拖累了爷您。爷的身份……”
“大山,这世上,人生来便是平等的,以德报怨,那更是禽兽不如。我不能把她扔下,召龙影卫,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她活。听明白没有!”
也许其他人,他可能狠得下心,派个人留下照看,任由自生自灭,可她是琉璃,弃她独生,不如一起死了。
岳离呆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是!”
龙影卫,那是他身边另外一支暗卫,自五年前,他在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以后,那支人马被分配了过来,他们从来只有像影子一般的存在,在他的身份是怀王的时候,他们不得命令,绝不出现。
是他第一次调动龙影,可能会留下一些致命的后遗症,但管他呢,现在,他只想保她平安,好好的带着她脱险境:遇上她,重新开始,这是他十二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人生。
“江坤,你身上可有续命的丹药?”
“还有一颗大还丹。”
大还丹是保命去毒的灵药,当然,前提是这人还有五成生机,真若是死了七八成,那便是吃了也是糟踏。
“拿来!”
“是!”
萧缙将到手的大还丹咬碎,然后,摸索着,找到了琉璃的嘴,度了过去——这一刻,他没有回避了那几个属下,四周响起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这些个人一定都以为他会自己服用,此刻,他双目失明,若能服下大还丹,就能早些去尽余毒,恢复视力。
但他们都料错了。
在他们眼里,怀王萧缙,不管是淡漠的他,还是温和的他,从来不对女人假以颜色,今日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实在有些反常。
可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以后,他们会知道的,这个女人,将是他们必须尊敬的少夫人。
这一刻,他紧紧抱着她,宛如抓住了全世界一样,错过了前世,还有今生,琉璃,你要给我好好的活回来。
***
一行人匆匆离去,沿途,龙影卫很快来接应,一起护送他们往安全地带撤离。
萧缙的身体,很虚,但他不肯把琉璃交给别人照看,不愿她再离自己半步,他骑马带着她,一路狂行,他强撑着,指挥龙影卫引开那些杀手的再一波暗袭,直到入了秦山关,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附近,他有一个据点,在一个村落上,相对来说,那里比较安全,他们可以在歇一歇。
他没打算再走,因为琉璃的情况越来越糟,他下令去农庄。
江坤复诊时,低低劝:
“爷,这姑娘,不中用了,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缙听着什么也不说,寒着脸半天后,才道:“总有人能治的。”
听说秦山关的望陵湖边,有个怪医名为怪易,其医术的道行,在这附近是出了名的,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各类奇毒怪病,只是性情极为的古怪,一般人见不着他,也请不动他。
他看病,凭心情。高兴起来,可以分文不收,还能倒贴人力财力,只要他对这种病症生了兴趣,那他就使足了马力,去研究。
要是看你不顺眼,金山银山推面前,他也懒得撇一眼,死在跟前,烂在跟前,他也不会觉得他有辱“医者”这个身份。
“我要去拜见怪易!”
岳离一听,就皱起眉,说:“爷,那老家家伙,若没有熟人介绍,一般不给人看的。我们这么去那是自讨苦吃!”
“不试怎么知道?备马!”
岳离无奈,只好领命而去。
萧缙的身体状况,本身也挺糟,该卧榻休息的,但是他哪肯,若不能救她转醒,他保着这条命,似乎也没了意义。
能转世重生,附魂而回,是一种生命学上不能解释的奇迹,一直以来,他在茫茫人海,寻找那个曾叫他爱过的女子。
漫漫人生,他在寂寞中走过一个个春花秋月,在这样一个尘世里,看尽丑陋和繁华,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伴侣一起看天霞一色,圆当年之梦,弥当年之憾。
若没了她,他的重生,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
望陵湖畔,三间茅庐。
走近,可看见庐前有渔网,地上晒着药草,空气是清新的,带着药的独特香气。
“公子找谁?”
一个七八岁的药僮走出来,布衣,素服,好奇的问,打量面前几个锦衣来客,并不怕生,可见是见多了来求医的达官贵人。
“在下自京城而来,有事求见药翁。”
“药翁醉酒,正歇息。无法见客!”
“无防。在下可以等药翁醒来!”
萧缙微微笑的说,倚着岳离,笔直的站立。
药僮看着,目光久久不曾移开:“公子脸有病容,这是要来求医吗?”
“是来求医,却不是为自己,在下的妻子病了,特意来请药翁相救。”
微风里,萧缙一身杏色的衣裳,脸有牵挂忧心之色,令药僮动容了一下。
他曾听过这么一个事:怪易,姓易,名生,曾是一易姓大族的公子,少年时被家中父母逼着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名门女子,偏偏这易生相中了一个寒门女子,为娶心爱之人,他叛出家族。
易家觉得家族的颜面尽扫,派人弄死了女子的家人,女子得闻父母兄长皆被易家害死。怀胎十月的她撞死在父母坟前。易生生狂,杀了父母为他所娶女子。两大世族就此成为宿敌。
易生没有再回易家,带着妻子的骨灰浪迹天涯,终生未娶,后来就定居在望陵湖,便是如今的怪易。
药僮深深睇了一眼,转进了茅庐,关了门。
萧缙静静的站在那里,盯着那紧闭的竹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头渐渐西去,屋里头,静静的,完全不搭理外头的来客,既没有请他们进去,也没给搬个凳子来让人坐坐,茶水什么的那更是想都别想了,想怀王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冷遇,重要的是身体极度疲惫的,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
岳离原站在他身后,时间一长,心头生怒,越过主子,要去打烂那扇门,什么玩意儿这是?
却叫萧缙给叫住。
“爷,这也太欺人太甚!”
岳离发牢***。
萧缙淡淡道:“是我们有求于人。”
“那也过份!”
“大山,曾经,我与你说过三顾茅庐这么一个故事,你还记得么?”
“记得!”
“凡事都要有诚意!别毛躁!”
“是!”
岳离只好忍着。
近傍晚时分,天上狂风怒号,一场雷阵雨倾盆而来,却无人出来收药材,萧缙下令帮忙把药材全部送进去。
待他们收拾好药材,一身是雨的站在屋檐下,身后的门总算开了,一个白发白须的瘦老头倚在门口,冷冷道:
“谁让你们收药材的?老叟最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虚情假义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上来一把将那些好不容易收来的药材,全部扔了出去,雨水哗啦啦的,将那些药全部打湿。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白忙和了一场。
岳离差点当场翻脸:
“你真是欺人太甚。”
江坤甚至拔了剑。
“怎就欺了你们了?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药,我扔我的药,关你何事?”
怪易冷笑,拍拍手上灰尘,带着药僮进屋。
萧缙虽然看不到,但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扬手制止动怒的两个手下,走过去一把压住了那要关上的门,淡淡道:
“听说易先生原本不懂医,因为痛恨自己不能救下自己那个棺生子而自学了医,痴迷了医术。先生乃是痴情之人,难道就这般见死不救吗?”
怪易冷笑:
“前来请我治病的人,多数都拿这件事做文章,用的人多了,你认为我还会多余的同情心会再度泛滥吗?”
萧缙自径走了进去,淡道:
“易先生,请慢着进去,在下身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也许我们该好好谈说谈说……”
岳离不知爷与怪易做了什么交易,后来怪易还是同意来救人。
**
云沁做了一个美梦。
梦到了龙奕:西装革履,微微笑,唇角勾起来,笑容会很神秘,带着一种摄人魂魄的魅力。
待续!
下章有船!